“吓到了?”他温声问。
她扁了扁唇,轻轻点了下头。
“无事的,我在。”他道。
“嗯。”
僭越的右手仍贴着他的脸。她在细细地感受他,有血有肉的他。
城门拥堵,马车摇摇晃晃前行。
半晌。
“赵玉堇,”她呆呆怔怔地问道,“我真的活着吗?怎样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呢?”
公良瑾:“……”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然后很小心地将她的脑袋揽到身前,让她歪歪倚着他的胸膛。
“这个问题,”他斟酌着回道,“大儒想必愿意与你聊上三日三夜,只要你不嫌烦。”
颜乔乔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哦。”
她轻轻抓住他腰侧的衣裳,用自己的脸颊轻蹭他的胸膛,听他心律不齐的心跳。
时轻时重,错乱得厉害。
殿下的身体,是真的不太行啊。
靠近城门,血腥味道更是浓郁得呛人。
外头乱成一片,都是吵嚷声。
“抓紧出城了啊弟兄们!不知哪个天杀的修罗道宗师屠了守军!等到新来的守军接管这里,可就未必能够买得通啦!”
“前面在磨蹭什么!”
“轮子卡住了!来来搭把手,抬一抬车——哎!”
松脂火把“轰轰”响,光影映满车帘,城门下面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出了城,便像是成功分娩,霎时群鱼入海,海阔天高。
天已亮了。
四驾马车寻了处安全空旷的地方停下,领队“梆梆”敲击车厢,将众人聚在一处,清点人头。
公良瑾拥着颜乔乔走下马车。
冰壶见到颜乔乔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眼角不禁狠狠抽了几下,心中对颜乔乔其人有了准确的认知——骄纵、矫情、护食、胜负欲超强。
“人都在,那就赶紧上路了。”领队心有余悸,“鬼知道那修罗邪宗杀没杀够本……不管怎么说,能这么顺利出城也是你们的造化,后面再想偷渡西梁可就难喽!”
两个书生是一路吐过来的。
昨夜出事时,这二人好奇相邀,到城墙那里看了一眼。
七尺男儿,生生吓成了两根面筋。
颜乔乔已缓过神来。
周遭都是一片片议论“修罗道”的声音,恐惧、恶心与憎恶交织,都希望戍边军能够抓住那个神出鬼没的修罗道宗师,将其碎尸万断,以免自己哪日便遭了毒手。
公良瑾淡声道:“即便在西梁,修罗道亦是遭人憎恨忌惮,不能示于人前。”
颜乔乔偷偷抬眸看了看这位光风霁月的大君子。
他痛恨那些守军为了一己之私,将邪血与邪物放入国门害得生灵涂炭——君王一怒,流血漂橹。
就算、就算他把那些家伙杀得恐怖了些,她也依旧信任他,愿意坚定地追随他。
她转动着眼珠,拐弯抹角向他表忠心:“赵玉堇,其实我已经知道你家道中落的事情啦,你不用瞒着我,我不介意。”
公良瑾:“?”
她斩钉截铁道:“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样的你,我都跟一辈子!”
公良瑾:“……?”
总觉得这一整日,她都不怎么正常。
无所谓?不在乎?不介意?
一再重申,反倒有鬼。
公良瑾不禁陷入沉思——冰壶趁他不在时,究竟对颜乔乔说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