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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云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回首环顾四周。见对方屋内归置的干净整洁,四壁上挂了几幅人物工笔书画。他继续移动视线,看见桌上还铺陈了一张画纸。上面墨迹点点,似乎是一副半成品,多半出自郑锦程之手。

李松云上前两步,借着灯光仔细去看那桌上的画作。

画中是一双垂髫稚子,一男一女,颇有童趣。画中女童神态娇憨,身上的翠绿小褂是用酞青兰,藤黄以及三绿数种色料一并调成,可见作画者的用心。女童扎着花苞头,束发的带子是先用朱标平涂,在干底之后,又罩染了一层薄曙红。女童小手捉着一柄缎面的团扇,正俯身扑着彩蝶。她神态活灵活现,举手投足间的神韵被人细细描绘,极为传神。而男孩则躲在一丛翠竹后偷偷瞧着女童玩耍,用色和用笔远不及描绘女童时那般用心,相比之下,逊色了不少。

李松云就算不通书画,却也能看出下笔之人描画女童时用心极专,而其它的场景则显然逊色一筹。甚至几处落笔线条稍显散乱,大概是作画之人腕力难以为继的缘故。此画墨色尚新,多半是郑公子病中自娱之作。

李松云看向画卷底部,一行簪花小楷赫然纸上,书云:等闲变却故人心,莫道故人心易变。

李松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那字迹端雅娟秀,却浑然不似男子手笔。

他不动声色道:“公子好雅致。”

郑公子虚弱的笑了笑:“我本来擅长白描工笔,这些天我无所事事,打发时间画的。只因还没有画完,就不曾知会下人收起。颜色上的不太好,见笑了。”

颜色上的不好吗?倒是不这么觉得。

李松云觉得这郑公子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不免有些怀疑,眼前这虚弱疲惫的模样是不是装出来的。

趁着郑公子咳嗽,他顺水推舟将放在桌上的茶水递给他。趁着对方正要去接的机会,装作是不经意的用手指搭握住对方的腕脉。

虽然都是男子,可陌生人之间骤然间肌肤相贴,也实属失礼。郑公子面露疑惑,茫然的看着眼前面容俊美的道士,一时间甚至忘记要将自己的手腕抽回。

李松云这么一探,发现对方脉象浮而无力,的确是亏虚的症状,与之前那些大夫所言一致,可见他的身体状况并未作假。

可如此一来李松云心头疑虑更重,微微皱起眉,竟也忘记要把郑公子的手腕松开。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瓷器跌落地面发出的声音。李松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