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温叙并没有带着他离开这个校园,甚至说,根本没有离开这片区域,直接朝着操场后面走了过去。
就算是隔着浓稠的夜色,迟早挺直身子转过头来,依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有些掉漆的小破门。他曾经寄居在这里,像只生存在黑暗处的灰老鼠,被尘埃紧紧包裹着,无处可逃。
直到一个人主动打开了这扇门,分明站在光里,也愿意一步一步走进满是微尘的黑暗,握住了他的手。
温叙将迟早放下了,迟早呆呆地看着这扇门,将手心慢慢贴在了上面。
“你干嘛带我来这儿啊?”迟早避开眼神,故意说着去问温叙。
“因为我在这里发现了有趣的东西,打开它吧,我带你去看。”
迟早却忽得退缩了,他猛得把手缩了回来,转过身子看着温叙,眼神里带着恳求:“我们走吧,别开门了,里面很多灰的,很脏。”
过去的故事里有甜蜜美好、值得反复回味的部分,自然也藏着黑暗和污垢,让他不愿再看见,不想再提起。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那段灰暗得看不见半点光的时候,门的后面,藏着他们的初见,也藏着他不愿意再回首的痛苦。
他总能想到余麟的话,想到从来没有抹去过的差距二字。
“不脏了。”温叙说着,自顾自推开了门,打开了墙边的灯。
迟早下意识回头去看。
这里还是储物间,放着体育课要用的那些器材。不过中学的体育课大多只是应付一下,走个过场,有时候大半年也不会打开门拿出一样器材来。瘪了的足球堆在仰卧起坐的垫子旁边,铅球扔在架子上,旁边还有几个羽毛球拍,羽毛球却不见了踪迹。
“这么多年了,学校怎么还没变啊,乱七八糟的,也不收拾收拾。”迟早笑了,悄悄牵上了温叙的手。
其实迟早看出来了,这个房间被打扫过了,虽然一开门还是会有扑面而来的霉菌的腐败气息,但是没有了呛人的灰尘,架子上也没了黑黢黢的陈年污垢,等他侧过头去看那辆平板车,更是有些想笑——车子被修修补补,漏气的轮子被充满了气,稳当当停在那里,上面铺了一床厚厚的、带着一对喜庆鸳鸯的厚被子。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这是什么奇怪的主题宾馆了。
“你干嘛呢?现在又没人住在这里了,差不多怀念一下就得了。”话虽这么说,迟早还是有点好奇地往平板车那边走了点,脑子里那些不好的情绪瞬间被抛得老远。
他见温叙总也不说话,赶紧回头去看,只见温叙慢慢关上了门,带着略显诡异的笑朝着他步步逼近,捏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推,迟早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虽然说这样的温叙有点吓人,可是窗边隐约漏出来的月光打在这人的侧脸上,鼻尖都带着清冷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