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江州之前,元瑾汐无数次地想过,怎么才能让齐宣尽快的把她的身契要回来,好为日后赎身作准备。
但她没想到,齐宣动作竟然这么快,到江州的第一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她要身契。而且完全不给夏兴昌敷衍的机会,直接就在公堂上要,连案底都要一块销了。
同时,他还有意营造了一个夏兴昌不得不答应的局面。
听到齐宣要人现场销案的话时,她连呼吸都都不由放轻了。
夏兴昌此时的确是骑虎难下。
虽然元瑾汐的身契早晚都要交出来,但总不能就这样半分好处没得的就交出去。
最起码,也要用此赚一波好感,或者用身契做威胁,迫使元瑾汐为他做些事情。
齐宣身边这个最重要的人,竟然完全不能为他所用,甚至连最后一丝筹码也要交出去,让他憋屈至极。
可眼下这个情况,他若不吐口,曹敏的症状就只会愈演愈烈,现在或许还能用困倦来搪塞过去,但若再严重一些,就算齐宣真是个沉迷美色的庸王,怕是也要有所察觉。
更何况,今天的情形,他已经隐约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味儿来。
因为在询问堤防、盐税时,齐宣的反应并不像是在听天书,而是一副听得认真,又听得懂的模样。
这两项,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内里事情繁杂互相关联,即便只是论述,事先不做些功课,或是没有长时间的了解,想听懂也并不容易。
他可从未听说,哪个沉迷美色的庸王,能听懂这些的。
联想到齐宣跟他出京时的理由,他越来越觉得,齐宣并不像他之前认为的那样简单。
“夏大人,可是有何难处?”齐宣又一次发问,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
但这微笑落在夏兴昌眼里时,只让他想打人。
“没有,此事简单得很。户房的底案此时就存放在府衙之内,只要找出来即可。曹大人还不赶紧带人去找?”
曹敏刚要动,齐宣又开口道:“这哪里行?翻找案卷本就是劳累的活计,曹大人既然昨夜没有休息好,就在这儿歇着吧,相信手下的典吏不至于主官没去,就连个案卷也找不好吧?”
“是,下官这就派典吏去找。”曹敏连忙答道。
此时的他一边强行忍着瘾头上来的不适,一边懊悔不已。前些年,夏兴昌送了他一个舞妓,端的是妖娆多姿。
宠幸了三个月后,她就掏出一个小盒子,说是老家里剩下的灵丹妙药,放在烟杆里混着烟叶一起抽,可以提神醒脑,延年益寿。
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依言照做,果然香气浓郁,一袋烟抽完,整个人都舒服得不行。
刚开始,他还只放一点点,有个香味就行了,后来就越放越多。等到不抽就浑身难受时,才知道自己已经着了道。
再一翻史书,这不就是前朝下死令禁绝的东西?
当时他吓得冷汗都下来了,可是瘾头已经有了,加之当时价钱还不贵,他没经得住诱惑,只能是越陷越深。
如今这样,也算是报应。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手下的典吏和文书已经手脚麻利的搬来了案卷,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当时留下的底案。
夏兴昌此时自然不能把身契拿出来,不然就是当场打自己的脸。只能写了个原身契遗失并作废的字据,然后又手写了一张,交给齐宣。
文书那边已经在底案上划销,又出了一张字据,“大人只需让下人拿着这个到京城的京兆尹府备案,再把身契收好,这位婢女就算正式划在王爷的名下了。”
按大梁律,凡为奴为仆者,需要向当地官府备案。
当然,实际执行当中,肯定有人不会严格遵守,像是夏家现在,就有不少黑户。
但元瑾汐当时是被人伢子捉住送到伢行的,伢行为了不留把柄,倒是把备案的工作做得不错。再加上那时夏兴昌远没现在张狂,这衙门里还真就有了备案。
齐宣看着手里的文书和现写好的身契,冷笑了一下,问道:“若是这两样东西都被毁了,又当如何?”
“那……”典吏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那这婢女就算是自由人。只是没有身份文牒,到哪儿都是麻烦。”
齐宣点点头,“也对,那你现在就办一个吧。”
说罢,又向侧间喊了一声,把元瑾汐喊了出来,将手里的那两张纸塞在她手里,“让书吏慢慢给你办,不着急。”
“行了,今日事情已毕,诸位大人可以回去休息了。”
齐宣起身,众人自然也全都站起来,齐声与齐宣道别,然后转身离开。
曹敏刚一转身,齐宣就又叫住他道:“曹大人,本王在江州会待上一段时间,日后我们相见的机会有的是,你可千万不要再激动得睡不着觉了。”
“是,是。下官明白,明白。”曹敏心里吓得砰砰地,后背上全是冷汗,胡乱地答应几声后,赶紧离开。
一众大小官员离开后,书吏那边也将身份文牒办好,交给元瑾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