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齐宣再一次穿了皇帝御赐的四爪蟒袍,让刘胜捧着钦差大臣的印以及尚方宝剑,带上丁鲁季和大批的卫队,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府衙。
“王爷如此郑重前来,所为何事?”夏兴昌带着衙役在府衙门口迎接,恭敬行礼。
“夏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本王今天来自然是为了提审纪南安的,他身为盐税使,却监守自盗贩卖私盐,被本王抓了个现形,今日就是公审之日。”
这一次的公审虽然没有贴告示,但是因为钦差卫队太过惹眼,早就吸引了不少人跟着。
一听要审抓到的贪官,周围人立刻沸腾起来,奔走相告,呼朋唤友。
夏兴昌看着意气风发的齐宣,心里微微有些犯嘀咕,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理纪南安,而是想等齐宣放出消息要提审于他,再弄个“畏罪自杀”的假象。
却没想,等了三天,也不见动静。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昨夜派人下手,结果今天齐宣就来提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而且昨天派出的人本应该在一早上就回报才对,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不过那人是他多年来的心腹,这些年做事从未出过岔子,想必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想到这儿,夏兴昌心里安定了一下,伸手向里让道:“既如此,钦差大人请。”
三班衙役立刻出来位列两旁,正准备喊威武时,却被齐宣挥手制止。随后一队衣服铠甲异常光亮威武的卫队走上前来,拿起杀威棒往地上猛地一点,“杀!”
这一声,带着战场上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其威慑力,远远超过那一声拖长音的威武。
一时间,从堂上到堂下,霎时间鸦雀无声。
别说普通百姓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就连夏兴昌也在心里悚然一惊,再看齐宣时,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
他这是要干什么?
“来人,提纪南安。”
“提纪南安——”声音由传令官远远地传了出去。
此时天牢里当班牢头,是早上刚刚接班的,并不知道夜里发生的事,听到传令后就立刻带人前去提人,结果走到牢门前却发现,牢门大开,哪里还有纪南安的影子?
“人,人呢?”牢头急得汗都下来了,这可是天牢,地下二层更是死牢,专门关押要犯的地方。要是在这里让犯人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那他就得用他的人头顶上!
周围的狱卒也是面面相觑,有一个人是知道昨夜事情的,小声道:“带走了,没送回来。”
什么叫“带走了,没……”虽然这牢头值的是白班,但有些勾当,不分白天黑夜,想到这儿他也压低声音道:“为什么没送回来?”
“小的也不清楚。”
这时,堂上的齐宣装做等着不耐烦的样子,看向坐在下首的夏兴昌,“提个犯人竟然要这么久,夏大人对于手下之人,也太缺乏管教了一些。”
夏兴昌只当事情已经办成,看守正在往外抬尸体,便淡淡地道:“天牢防守森严,提取死牢犯人更要层层手续,还要戴上枷锁镣铐,时间久一些,也是难免的,还望王爷稍安勿躁。”
齐宣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显,“既如此,本王就再等一会儿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匆匆跑来,直接跑到夏兴昌身后,对着他耳语。
“大胆!”齐宣见状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本王还在,你身为衙役有事不报,却私下与夏大人耳语,是何道理。莫非是牢里出事,你要与之合谋欺瞒本王?”
“小的不敢,”那人马上跪在地上,“是小人糊涂了,请大人责罚。”他跪在那里,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借口,只能拼命磕头求饶,企图蒙混过关。
但齐宣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夏大人,衙役糊涂了,你应该不糊涂吧,刚刚他所说的,究竟是何事?”
夏兴昌此时也慌了,他想过派出的人失手的可能,但那样最坏也就是纪南安还活着。可眼下,无论是纪南安,还是他派出的人,竟然全都消失不见?
这当中,莫非是齐宣在捣鬼?
可是天牢防范最是森严不过,他们两人又怎么消失的?
“夏大人?”
“下官在,刚刚……”夏兴昌急速在脑中想着该如何回话,“刚刚得报,纪南安听闻大人要提审于他,心中有愧,突然间狂性大发撞墙自尽了。”说罢,将一只手微微伸到背后,做了个手势。
公堂上自有他的心腹,立刻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哼,自尽?那尸首何在?带上堂来。”
“尸体在牢里,因面容恐怖,怕冲撞到大人,请容下官前去处理一番,再抬到堂上以供大人辨认。”
“不必。本王少年时就曾参与过边疆平乱,也是上过战场的,不过是撞墙而死,又何什么不敢看的,叫人抬上来便是。”
夏兴昌无奈,只是对着跪在他旁边的那名衙役道:“你可听清了?”
那人立刻心领神会,“听清楚了,小的这就命人把尸首抬上来。”
“且慢,”齐宣出声制止,看向一旁的刘胜,“你持尚方宝剑前去,若是有人企图弄虚作假,胡乱杀人,你可当场斩之。”
“是!”刘胜大声应是,抱着宝剑走下堂来,对着那句衙役道:“带路吧。”
只可惜,尽管派人前去盯着,但刘胜还是带了一具不相干的尸首回到堂上。只见刘胜微微摇头,示意他没看到事情经过。
“夏大人,你与纪大人也算共事多时,你说这死者可是纪南安?”
夏兴昌当然知道不是,但还是假模假样的走上前去查看一番,然后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让你们抬纪南安的尸首,你们怎么胡乱抬具尸首上来。”
底下立刻有人说道:“回禀大人,这就是关在地下二层最里间的那个。”
“哼,牢头何在,叫他前来回话。”
不多时,白班的牢头前来,一上堂就跪地磕头,“卑职于今天辰正时分接班,接班时夜班牢头说一切正常,卑职本应前去巡视一番,但因为最近身体有恙,未能尽职,还望大人赎罪。卑职也不知为何明明关押纪大人的监牢,住进了这个人。”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锅他可不能背。
“既如此,传夜班牢头。”齐宣不动声色。丁鲁季立刻派一队人跟着衙役提人,以免半路上被灭了口。
不多时,夜班牢头被带到,只见他衣冠不整,头发披散,应是被衙役从床上拽起来,拉到了公堂之上。
“我且问你,纪南安人呢?”这一次夏兴昌不等齐宣问话,而是抢先质问。
夜班牢头还有点蒙,他昨夜送走黑衣人之后,就在看守的床上睡着了,早上醒来时直接交班,根本没用去想尸体送没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