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渐渐靠近怀安,元瑾汐也不由开始激动起来,一别十一载,说是历尽千辛,才得意回归也不为过。
离开时他们匆忙逃难而出,一大家子人刚开始还在一起,结果走着走着就失散了。
后来她与父亲虽然逃脱了洪水,却未能逃脱官兵,一个被抓去服了苦役,一个先是被拐进了杂耍班,后又被人伢子捉住,卖身为奴。
这么多年过去,一直都是身不由己的活着,连打听一下亲族好友是不是还活着都做不到。
如今,也只能期盼他们一切安好,可以顺利相见。
“爹,快看,是怀安。”元瑾汐指着城门上的两个熟悉的大字,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虽然在看过江阳、京城的城门之后,怀安的城门显得又破又小,但在她眼里却是无比的亲切。
元晋安也是感慨万千地看着那个城门,“它旧了,我也老了。”
“爹,你不老,在女儿眼里,你永远都年轻。”元瑾汐拉着父亲的手,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之上。
近乡情更怯,这种感觉也只有亲人在身边才能缓解。
沈怀瑜也在看着那个城门,目光复杂,这就是母亲后半辈子生活过的地方么?
虽然他已经知道母亲在生命的最后几年过得很好,但是骤然来到他生活过的地方,仍然让他感到难过。
他的母亲本可以生活得更好,要不是他那个招人恨的舅舅见钱眼开,母亲有何至于过得那么艰难。不过想到许柳杨的下场,他心里的气多少顺了一些。
早在他吸食福.寿.膏之前,舅母就已经带着女儿改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吸食那东西之后,之前的街坊邻居也开始对他敬而远之。
甚至于他在熙和园的地牢里“住”了快一个月,都没人想到要找他,要问问他在那里。
亲人唾弃,邻里嫌弃,这样的人虽然或者,却未必比死了好。
最终他没能熬过□□的戒断反应,自己撞墙而死。
沈怀瑜买了口薄棺,将他葬在了乱葬岗——母亲当年被人胡乱抛弃,又死而复生的地方。
因为有并州知府的路引,以及颖王府的令牌,一行人顺顺利利地就进了城,元瑾汐甚至连车都没下。
进城之后,两边的街道虽然还算干净,但却是稍显破败,无端给人一种萧条之感。
有几处房屋甚至还能看到洪水泡过的痕迹。而怀安最近一次遭受水灾,就是十一年前那一场,也就是说十多年过去,这房子的主人竟然没有进行任何的修缮,可见民生之凋敝。
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一个个愁眉紧锁。
元瑾汐惊疑不定地看着外面,又转过头来与父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景色,比之十年前,可是差远了。那时街上总是有人,一派欢声笑语。哪像现在,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沈怀瑜骑马走近,眼睛里也有诧异的神色,元瑾汐轻轻地摇了摇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比城里气氛更古怪的是人们的眼神,看着他们时满满的震惊,仿佛没见过似的。
元瑾汐看看自己,又看看车外的沈怀瑜和护卫,并未觉出什么不妥之处,怎么这些人都是这样的表情?
“停下停下,你们是什么人,哪里来的。怀安城里竟然敢骑马坐车,活腻歪了?”
一个听着就让我讨厌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元瑾汐探出头前看去,就见三个穿着兵丁服饰的人,正站在她的马车之前,比比划划地让车队停下。
“这城里,除了我们陈将军,就没人可以骑马坐车,都特么给我滚下来。”领头的那个人极其嚣张,挥舞着腰刀,一副谁不听话就砍谁的样子。
元瑾汐心里升腾出一股怒气,怪不得街上如此萧条,有这样的人在,又怎么热闹得起来。
而且除了陈将军,就没人能骑马坐车?
就是在京城里,天子脚下,皇帝都没定过这样的规矩,这个陈将军真是好大的官威。
有人拦路,车子自然就停了下来。
只是这次跟着元瑾汐卫一出来的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卫一手下正在训练中的暗卫。虽然还没出师,但气势却是很足,一个个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那个兵痞,一言不发。
恍惚间似有杀气流动。
这场景让那人心里有些毛毛的,但还是色厉内荏地道:“看在你们是外地来的不懂规矩的份上,拿一百两银子来,就放过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