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辉道长将东宫的几个方位的植株花草都做了一些处理,但没有找到术引,这些也就只是略微减缓气运汇聚的速度而已。
就像给一个木桶开了个小口,上头的水却还是哗哗往里倒着,所以怎么样木桶都空不了。
这件事兹事体大,萧熠在送走清辉道长后便去了和政殿见皇上。
他们两人议事时和政殿向来是关着门让德寿守着的,这日德寿只听见殿里突然传来了很大的一声响,像是摔了什么东西,叫他吓的心惊肉跳。
但很快里头又安静下来,再没有什么动静。
只是在一个多时辰后太子殿下离开时,他进了大殿里,看见皇上负手而立站在一扇窗前,面色深沉,不知是在想什么,而宽大的桌案前,倒了茶的瓷盏碎了,茶叶茶水氤了一地,边上都是碎渣。
德寿赶紧让宫人来打扫了,而后只是静静的站在外头候着,皇上没招他,他便半句话也没有多说。
只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疑惑,皇上与殿下这是……吵架了?
但刚刚屋里头也没听见争吵啊……
德寿没有再想下去,他在宫中也待了小半辈子了,跟着皇上也是从皇子一点一点走到这个位置的,他深知在这个皇宫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主子没让你听的没让你看的,不要好奇,好好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
毕竟这深宫之中处处都是看不见的漩涡沼泽,你知道的越多不见得路越好走,反而还可能踩着看不见的坑,人就不知要跌到哪里去了。
入夜后,和政殿的烛火一直未熄,皇上批阅奏折直至子时过后,德寿进屋提了一句时辰不早,皇上这才放下朱笔。
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眉心,皇上起身朝后殿走去。
待宫人服侍着沐浴更衣后,他却未马上睡下,而是负手站在窗前,沉默的看着天边那轮明月。
德寿瞧着皇上的背影,只觉得似乎太子殿下下午来过之后皇上心里便放了什么事,这站在窗边的模样与下午他在和政殿看见的如出一辙。
于是德寿便也静静垂首立在皇上身后,等着主子接下来的吩咐。
突然,他就听皇上沉沉的道了一句:“德寿,这皇宫巍峨浩大,看起来恢弘,背地里却藏污纳垢,人人都只有表面交情,你在宫中这么些年,可有觉得孤单过?”
德寿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笑道:“陛下,奴才是个下人,入了宫,能活下去就是好的,哪里还管孤不孤单的。”
璟帝看了他一眼,蓦地叹了口气:“如今也就是你陪在朕的身边最久,可以陪朕说说话了。”
这宫里的人情冷暖他早就看透也早就不在意,但今天听了熠儿的话依然动了怒。
太后非他生母,但他十岁母妃过世便被养在了她的宫中,坐上这个位置她和华家确实是出了力,只要她安分些,她的荣华富贵不会少,华家在京中的地位也会长盛不衰。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莲儿,不该将主意打到太子头上!
莲儿的事太子发现时已成定论,他们没有证据,所以他让太子暗中调查,可今日他才知道,也许早在那么久以前,太后就已经盯上了储君的位置!
看来日后连着她与华家,都要一并斩草除根了。
和政殿里皇上迟迟未就寝,昭和宫里太后躺在床上也没有半分睡意。
她的心里有些不踏实,却不知这种不安感从何而来,最后也只能当成是要铤而走险的不确定因素还是太多,这才叫她心里惴惴不安。
太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顶花纹繁复的床幔,心里细细盘算着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
末了,她敲了敲床沿,外间的陈嬷嬷便进来了。
秦嬷嬷:“娘娘,这么晚了,您可是不舒服?”
太后摇摇头,招手让她到了床前,而后在她耳边低声道:“让成安给华丰传口信,再过两个个月就是芒猎的日子,届时皇上会将行宫移至围山,芒猎那半个月的时间就是机会。”
“这口信要成安亲自告诉华丰,不要被人盯上,不要留下痕迹。”
秦嬷嬷应下:“老奴知道了娘娘,现在就去吩咐成安,娘娘早些歇息吧。”
太后浅浅颔首,然后挥了挥手,秦嬷嬷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