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宫里便都传出两桩令人惊愕不已的消息,一桩是丽正宫半夜被内侍监卢公公带人突袭搜宫,当场将谢美人与一名假内监堵在房内。另一桩,是永巷传出来的,昨夜被送进去的谢美人,因做了那般丑事羞愧难当,大清早被人发现悬在梁上自尽了。各宫诸人闻之震惊不已,众内侍更是惊惶万分,纷纷去到内侍监,寻了专门查验的掌事太监自证清白。还有几个特别心虚的,或是投井,或是悬梁,匆匆了结了自己以免得遭受皮肉之苦,净身房更是打杀了一大批人。
消息传到万寿宫时,赵太后正在小佛堂里诵经。听完大太监沈德海说完谢盈盈的事之后,赵太后冷哼了一声。
“终究是烂泥扶不墙,做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死了到也干净。”赵太后一边往外走去一边道。
“太后,老奴着人打听过了,谢美人昨儿傍晚还去了一趟漪兰宫,听说她去闹了一阵,还是被人架着出来的。”赵德海伸着胳膊,扶着赵太后的一只手,边走边禀道。
“哦,是这回事,傍晚去闹了一回,夜里便就遭搜宫丢了性命?”赵太后立即生了警觉。
“是啊,老奴琢磨着这里面有事,想那谢美人就是再蠢,也不至于和个小太监胡来。八成啊,是做了冤死的鬼呢!”沈德海又道。
赵太后凝神想了一会儿,便又问起谢盈盈身边伺候的人可还在,沈德海忙又回道:“她身边有一个贴身的婆子,昨儿夜里同那小太监一道,被卢盛的人当场打死了。”
赵太后听得又冷哼一声,过了半晌才道:“看不出来,郭家那小蹄子能耐不小啊!”
“可不是吗?定是她仗着圣上的宠爱,挑唆皇帝对谢美人下了杀手。太后娘娘,您可得想想辙啊,想想咱们贵妃自那夜去了一回清思宫,回来之后减了大半用度,成日里只操心宫务,也不在圣上跟前露脸。长此下去,这郭小满越发受宠,岂不是要压了贵妃一头去?”沈德海说得一脸的焦虑之色。
赵太后听得脸色微微变了下,过了过晌才恨恨道:“哀家可还活着呢,绝不能叫旁人越过华儿去。”
“沈德海,你秘密去一趟司天监,去给监正叶裴如传几句话儿。”赵太后缓着声音,面上已是恢复了平日的雍容与威严。
……
自谢盈盈从后宫消失之后,宫里很是平静了一段时日。贤妃大多时候于兰陵宫闭门不出,而赵贵妃,则是大变了模样,一改过去奢靡华丽之风,不仅装扮平实衣着素雅,钟粹宫的用度更是减了又减,只一门心思操持宫务。平日闲暇之际,不仅对赵太后孝顺有加,对待容太后也是十分的殷勤贴心,每日晨昏定省,从不落下。以致宫中诸人一提到赵贵妃,皆都赞一声贵妃不愧为众妃之首,最是贤良淑慎。慢慢的,赵贵妃的贤名也传至了前朝。
宫中暂时得了平静,郭小满这一段时间过得也甚是平静自得。平日里于漪兰宫读书、学字,偶尔画上几副画儿,过个三五日便去容太后处,陪她说会儿话。容太后对她态度越发温和,只是偶尔想起来,便朝她的肚皮上瞄了一眼,这叫郭小满哭笑不得,十分的无奈。
有一回郭小满告退之后,出了内室正打算回漪兰宫时,杨嬷嬷自身后叫住她,她停住脚后,就见得杨嬷嬷将她请到一旁僻静之处,然后轻着嗓音开口了。
“德妃娘娘,老妪悄悄问一声,圣上他,他待你可好?”杨嬷嬷问得一脸的尴尬之色。
“嗯?嬷嬷为何这样问?圣上他待我一向很好啊。”郭小满眨巴着的眼睛一脸的茫然之色。
杨嬷嬷见她这样,一张老脸都憋得红了,过了半晌,才咬咬牙霍出去似的道:“娘娘,老妪问的,是床笫之欢?”
什么,床笫之欢?郭小满惊愕得说不出话?站在原地就跟发起了呆。杨嬷嬷见她这样,一时脸上越发尴尬,轻咳一声,眼神也躲闪着不敢看她了。
“嬷嬷,你,你是老糊涂了呗……”回过神的郭小满嗔了一声,又丢给了杨嬷嬷一个白眼,而后抬腿就走。
“诶,德妃娘娘,娘娘……”杨嬷嬷看着郭小满的背影喊了一声,越发觉得老脸臊得慌,再喊不出声来,只跺跺脚一脸悻悻地回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