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完完全全只是为了表达字面意思,并不夹杂一丝一毫的私人情感,是认认真真地在回答程越的问题,陈述自己的情况,语气很平和,眼神也很平静,就好像没有父母没有家在他那里根本算不上大事。这大约是他长久以来的生活灌输给他的观念,他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在座的各位听完他的话,却少见地陷入了一阵沉默。
宁承佑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小孩这副样子分明是从来就没有感受过来自父母家人的爱,也从来没有过家。因为没有拥有过,所以对它没有概念,根本不明白它是什么,更不会去想要得到,只有这样,他才会如此坦然地说自己没有。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仿佛只是在陈述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但说者这样想,听的人却无法产生同感。
宁承佑也没有父母,可他从小被很好的叔叔阿姨收养,分化成向导以后又由国家直接培养教育,从小到大身边的人给予了他足够的爱与关怀,让他得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在他眼里,有没有一个大众意义上的“家”其实并不重要。
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小孩是绝对没有享受过他的这种待遇的,要不然怎么会连家是什么都不知道。
程越抓了抓头发,主动向小孩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小孩看起来完全不在意他的话,也根本不懂她为什么道歉,但出于礼貌还是说:“没关系。”
程越于是更不好意思了:“你不用……不用这么快原谅我,让我先好好反省反省。”
小孩:“哦。”
他们俩的思路不在同一条线上,互相都不明白彼此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因为程越良好地态度和小孩惜字如金的回应,竟也奇迹般地进行了一番对话。然而宁承佑此时没有心思关心这段对话有多神奇,他全身心都悬在小孩身上。
他忍不住对小孩说:“辰辰既然没有家人的话,那可以把我,把我们当成家人。”
小孩抬头望望他,没有拒绝:“可以。”
抱着小孩的手紧了又紧,宁承佑勉强使自己恢复正常,暂时压下汹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快进到下一个问题:“既然这样,那辰辰,和你一起待在基地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