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有了反叛之心的消息在京中传开,阿娘忧虑不已,给父亲去了许多封家书都没有回信,以至于胎气大动,天天靠着价值千金的补药,才吊住了命。”
“大夫说,如果阿娘执意要生下我,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不若直接引胎,还不至于亏损太多。但是阿娘不愿意,她坚持要生下我。”
崔澹烟其实是一个很典型的江南姑娘,眉眼生的柔媚,身段纤细,性格温婉,谁也不知道她这样柔弱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在所有人都劝她放弃小儿子的时候,却还是要冒着送命的危险,生下这一胎。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江尽棠轻声道:“大约就是如此了吧。”
简远嘉觉得舌尖有些酸涩,他刚要打断江尽棠,让他不要再说了,江尽棠却已经继续开口了:“我出生的时候,是一个雨夜。”
那是五月底了,夜雨来的太急,产房里进进出出的全是慌乱的人,还没有传出消息,外面就已经哭成了一片。
定国公府的人都心知肚明,怕是凶多吉少。
崔澹烟神志恍惚的躺在床上,朦胧间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窗外院子里的那树海棠。
海棠的花期已经尽了,还开着的花也已荼蘼,被雨水打的零落,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同自己的陪嫁婢女说:“如果……这个孩子……能够平安生下来。”
她眼角挂着泪水,声音哽咽:“就叫做……尽棠吧。”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1
她怕自己等不到丈夫,看着那树海棠,眼睛里全是相思的泪。
但好在,那一夜,江璠从雨幕里冲进了产房,握住了她已经微凉的手,将她又带回了这个人间。
“父亲无诏回京,被言官痛批,回京不见天子,又被骂目无君父,造反传言甚嚣尘上,父亲却一直在府里陪着母亲。”
“直到母亲终于好转,他才脱冠卸甲,入宫请罪。”
江尽棠说到这里,唇角带了一点讥诮的笑意:“自然,先帝一贯仁慈,并没有计较此事,反而允了父亲留京两月照顾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