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风低头,没有应声。
或许因她的冷漠,青石待她少了点轻佻,不过,一旦叫他抓到机会,他不会轻易放过,譬如现在,很明显,溪风不该出现在这里。
青石戏谑地说:“你是来接世子爷的?”
秦浚倒不真关心溪风来做什么,只是,被青石这么一问,亦有点疑虑,问溪风:“你在这里做什么?”
溪风沉了沉心,拈住脑海里忽闪而过的念头。
她轻声说:“回世子爷,下午世子爷出门前咳了两声,奴婢想去大厨房问张婶要润喉润肺的莲子汤,正好顺路,看能不能过来问问世子爷,是要甜口还是咸口,也是奴婢运气好,真叫奴婢遇上了。”
说起来,秦浚今日出门时,确实轻咳。
因天气冷,房内长期烧着炭盆,人骤然出门时,鼻腔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寒风,痒得叫人想咳嗽,说到底,还是房内过于温暖。
但若不是溪风提起来,秦浚都不记得自己有过片刻的不适。
倒是溪风观察入微,还专程走来马厩,也不确定能不能遇上他,确实有心。
因几年前溪风曾救过他,秦浚对溪风有浅淡的好感,至少烟雨第二天端烫茶那件事,若没有那盏清心的水,他私心底,是会考虑到溪风而不发作。
只是一段时间下来,溪风性子太冷了,不常在他面前出现,话语更是少,秦浚倒不可能莫名去关心一个丫鬟,渐渐淡了这种好感,然这一回,溪风又忽然走入他眼眶里,看着,倒不像一个冷情之人,只是不善表达,但会将主子放在心里,是一个忠心之人。
思及此,秦浚眉头一弯,笑了笑:“那便甜口吧。”
溪风福福身,说:“奴婢这就去大厨房。”
她转身离开,竖着耳朵,听到青石“嘶”了一声:“这也行,竟然不是刻意制造见面?世子爷,别怪小的说话难听,这溪风有点心机啊……”
秦浚自不觉得溪风有问题,低声斥青石:“把你脑里的东西收一收。”
再走远一点,溪风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好加快步伐,赶去侯府的大厨房,圆自己说的谎。
至于和飞檐,她咬了咬牙,只能先把面前的事完成再说。
话分两头,溪风回秦浚话时,飞檐靠在薄薄的木板们上,这门不止挡不住风,什么声儿都挡不住,他们的话,也全叫他听了去。
原来,溪风是去世子爷身边服侍,才发现他说的谎。
飞檐苦涩地勾了勾唇角,他身影高大,但锁在昏暗的马厩里,还是覆上了一层深深的落寞。
他本想攒到赎身的钱,先把自己从侯府赎出去,然后再想办法,解决溪风死契的事,如今,朝廷不是在兴起废除死契只留活契的风波么,只要等下去,总有一天,他能把她从钟翠园带出来。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溪风会突然离开钟翠园,他用心维护的谎言,终究破碎。
他从一个世子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到马厩里的小厮,该叫她多失望啊。
然而,溪风在世子爷身边服侍,再也不怕饿着冻着累着,日子比在钟翠园好太多,而且她这么聪慧,总会得到世子爷的喜爱的,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对,他应该高兴的。
他拍拍额头,好像要借此忘记溪风刚刚有些生气的神情,却在这时,青石不耐烦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飞檐,你死哪儿去了,快出来收马。”
飞檐吸一口冷气,“刷”地打开门,对着秦浚行礼:“世子爷。”行礼完,他就要去牵马。
秦浚对这个以前的小厮,心里头有愧,他知道他当时在琳琅轩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能照拂便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