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方满不敢接过,成年人擅长的不懂装懂,或是掩耳盗铃,都已烂熟于心,阎征说叫他坐下,他在转身走开和坐下间犹豫,还是向前迈了出去,错过往下因开的太盛而往下掉落几片花瓣的玫瑰,压下胸口涌起的酸意,握紧不自觉轻颤的手掌,贴着椅面坐了下去。
身后响起哒哒轻响,经过时方满时,阎征把手上的花插在桌上空的杯子里,花瓣沉重,向一侧倒下,鲜明妩媚而摇摇绽放在时方满的唇边。
“……”
赤红艳色离得那样近,时方满别开脸,下意识推动滑落在鼻梁上的眼镜,却摸到粗糙不平的纹理,正是这最近新换的镜框上镶着的玫瑰藤样。对面,阎征已举起手边的酒杯,歪着头笑着催促道:“哥,喝一个吧?”
时方满的肤色在人群中是最白皙的那一类了,牛乳样的白皙衬着他鼻梁上那架银白镜框都暗淡无色起来,细小的藤纹绵延而上,消失在耳侧黑色的碎发里,身上那件扣到脖颈的宽松白衬衫包裹着单薄的身子,匆匆忙忙喝了一大口酒,酒液顺着喉头滚动下去,衬衫遮蔽着的胸膛也颤动起来。
“咳咳咳……”
男人喝酒本就容易上脸,又呛了下,鼻尖和脸颊都立刻显出一层粉色,这粉色浅淡,但耐不住底色太白,依旧看得阎征心间痒痒,越看越爱。
“我上小学前,最喜欢的人是家里的保姆……”
阎征选的冰酒很合时方满的胃口,他喝完杯子里的酒后,自己拿过瓶子又倒满,慢慢饮起来。酒精麻痹人的警惕性,时方满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拖着腮看他,阎征便含着笑意,语气轻缓地讲给他听。
“我妈那个时候年纪轻,生了孩子也不想养,阎校元要把我抱走,她却还不愿意。”
“她说她寂寞。”
“我从小就喝奶粉,她不喂我,说自己会变得不漂亮;我一直都自己睡,她不陪我,说自己睡眠浅,会睡不好;我经常一周都见不到她一面,说不上一句话,她说我太小了,聚会逛街旅游都不能带上一个会哭会闹的小娃娃。”
“可实际上,我真的很乖,哥,你相信吗?连幼儿园最听话的小孩,你这辈子见过最乖巧的小孩都没有我那个时候乖……”
“可她说我吵闹,却又说她寂寞。”
“她看着保姆喂我喝奶粉,喝完了便敷着面膜过来给我颗糖做奖励,我半夜睡醒后跑到她屋里找她,她醒的很快,开了灯发现我没穿袜子,便拿手帮我捂脚,她出去玩从来不带我是因为阎校元不认我,她爹妈甚至不知道她给人家做小三给人家生孩子,她带我出去,得装作不是她生的,让我叫她姐姐。她不喜欢那样,好像我是没爹又没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