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有女朋友,你……你没有骗我吧?”
女孩略带哭腔的质问压在时方满心头,胸口积了一股浊气,似乎吐出来便要熄灭那团小火苗,但时方满没有办法,只能狠下心,轻轻把系带从她手心里抽开,礼貌地欠了下身子,温柔道:“不好意思,我真的有女朋友了。”
他快步从压抑的氛围中往外面冲去,直到走出了学校大门,过了个路口,听见主干道上连续不断的车辆行驶声,才从方才的情绪里抽离,冷静下来。
时方满伸手招了辆车,在后座上坐好,一边活动着因寒冷而冻得僵硬的手腕,去把大衣腰侧的系带重新系好,一边吩咐:“师傅,去趟医院。”
十六楼一如既往安静,最近多去了几次,照顾时齐树的几个护士和他也都熟了,隔着门小声传话:“文医生正在里面打激素,您稍等下。”
等了五六分钟,一袭白大褂的女医生和推着车的护士一起走出来。前几次都没有碰上,时方满这是第二次见她。两人都打了个招呼后,文医生招呼着身后的护士先下楼,和时方满解释道:“他疼得睡不着,我叫人拿点止痛药上来。”
“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吗?”
“嗯……怎么说呢?”
文清示意他往隔壁会客间去,两人落座后,她一边脱去手套,一边压低声音,语气淡然而客观地解释:“虽然病人家属叫我们一声医生,指望着我们救死扶伤,但癌症这个东西,不管我们怎么用心,尽力,大多数也都会越来越严重……”
“特别是老人,晚期,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尽可能减少病人痛苦,并且祈求奇迹发生。如果时老先生的状态好,早期,甚至是中期,不说能够彻底治愈,但也都可以用抗癌特效药,进行手术切除等方法来延缓病情,延长寿命,但现在,作为医生,尽管我们明知大部分的止痛药对癌细胞有刺激作用,会加快癌细胞分裂的速度,也不得不使用。”
时方满晓得她的意思,默默应了声:“尽人力听天命。”
“是这个道理了,如果像您和时先生这样的病人家属多了,我们也会轻松很多,”文清无奈地扶额:“每次一到快过年,我们这帮做医生的就胆战心惊,就怕闹出什么事。”
“为什么?”
“大家都想过个好年,就算是勉强能接受亲人即将离世,也希望可以安安稳稳地把这最后一个年过好,所以这个时候,医院里的医患关系是最紧张的,一个没看住,就有病人家属情绪失控。”
“而这种情绪又最容易传染,一闹开,不但正常的工作无法开展,我们和其他病人也会受到影响……”
近来本市的医闹新闻的确不少,情绪激动的家属文闹武闹,各出奇招,可被牵连和伤害到的病人和医生却都是无辜的,甚至因此而丧失宝贵的生命和同样珍贵的职业生涯,时方满晓得她说得已经很是隐晦,不由点头。
她把手伸到身后,解了皮筋又重新扎好,大概这期间时方满跟过去的目光太过专注,文清在扎完头发重新打理好后竟主动询问:“您还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