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次年春闱,却再也没有人听过他的消息。
待他再次声名鹊起,已是许多年后,他作为祸乱朝政的大阉贼,三言两语迷惑皇帝,处置了一位弹劾他的高官。
可若是那年,他能顺利参加会试殿试……当初走马游街、雁塔题字的状元郎,或许本该是他。
姜煜胸腔内的跳动没来由地快了起来。
——他,他们,糟蹋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了,若非天生聪敏,他一个十二岁入宫的少年,如何能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
可怜那双沾满血污的手,本该是执笔的。
“怎……”姜煜眼睛发红,“怎会?”
施淮安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当初我年纪太小,好在乡试后有些名声,一路被同僚照拂着,也辗转入了京。”
念及当年,即便路上受了许多苦,初到京城又水土不服,但少年时心里仍是雀跃的。
“因我家境贫寒,当时身上的盘缠都是乡里人一起凑足……未曾想时运不济,入京第一日就叫人偷了。”
施淮安说着微微发起抖来:“我无处可去,同僚也都是寒士,身上并不富裕……后来有人找上门,说他是朝中官员,愿意接济我一二……我那时天真狂傲,以为自己真可以凭借才名受人尊敬……谁知一梦醒来,翻天覆地。”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惜才……也有人天性恶毒,见不得别人比他好……我那十多年的人生过于顺遂,平日里同僚长辈都极爱护我……我不曾想、也不敢信,这世上竟真有人,能阴险刻薄到那种地步……”
“但我仍然抱有幻想,我以为……至少皇帝,会爱护他的子民。”
“就算他不爱所有子民,至少我……我不是天生的良臣么?”
“只是……芸芸众生,在皇权眼中不过蝼蚁。”施淮安眼中含泪,苦笑着看向姜煜,“殿下,股肱之臣,不如一介下贱皮囊能讨皇帝欢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