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悬于空中,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躯兀自轻轻摆荡,周遭无数虫豸飞舞纷扰。
骄傲自大,丧心病狂,不得善终,这就是林信的一生,再无他生。
腐臭气味,咒骂怨怒,调侃戏谑,幸灾乐祸,议论之声,皆充盈林墨心内。
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这世间所余亲人只剩下林惠一个,惊得他改换形貌,仓皇而走,去到虞城。
然后便是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将林惠也失去。
无用无益的林墨绝望,真觉不必再活着,只想着,若多几个人陪葬于他,换取最后一点快活。
如今,他听季思阳道:“无论如何,为你当日之过,你已经死了一回。”
林墨点头:“是。”
“你本该魂飞魄散,却仍在当日复归人间,如今站在此地。”
林墨苦笑:“不错。”
这便对了,这不也是天要如此?季思阳想,若是天要如此,有什么好或者不好呢?
他就淡然与林墨道:“我有三个子女,他们之中最像我的,是平风。”
林墨心想,其实岂止是季平风与他像呢?季凝芳和季朝云,他们那好处,分明都自季思阳等人处学来,让自己好生羡慕。
“平风年幼时,与我试论道法。他自有见解,说人若能有功于天下,便应尽全功;若是无能,也要清静自正。”
确实,当年在晋临升山,学宫之内,季平风也如此说。
“从前我亦见你大哥,他说道无常名,人各自有命,在天命之前,任谁人也似无能,但应有为……你知道这是何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