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王熙鸾坐在炕上使劲儿往外伸脖子,琼玉只得在一旁护着。温瑛给王熙凤擦完了头发,把王熙鸾往里一拽,轻声斥道:“你这孩子!我看你今儿是想挨揍了?”
王熙鸾一瘪嘴,低着头往娘身边儿蹭,一边哼哼唧唧撒娇,一边听外头大哥道:“儿子和二弟到了码头,见到三弟和凤妹妹,便请三弟和风妹妹上车,带他们家来。”
“谁知三弟见只有我和二弟来接,便撒起泼说为甚娘没去接,是不是不待见他们兄妹。我和二弟好说歹说说了半日,只是没用,二弟硬是说娘不来接就肯走。”
哇,也不知道二叔二婶子怎么教的孩子,王熙鸾心道。她虽然才在这儿活了两年多,却也知道长幼尊卑最是分明。家里让两位哥哥去接弟弟妹妹,已经是十分给面子,再不然,派几个管家去也罢了。王仁竟张口就是伯娘不接就不走,这简直又是没规矩极了。
堂屋里王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那岸上人来人往,什么人都有。我和二弟带了二三十人去接,田管家本南下就带了二十个人,再加上仁三弟带来的二十来个人,加起来七八十人堵在那里。仁三弟又闹得大,声音响,更引得人围着看。”
“儿子也是没了办法,才想个招儿,好歹先把人带家来,也好过在外头丢王家的脸。仁三弟挣扎不了,又大喊大叫,所以只能把手脚绑上,嘴也堵上……不然他一个小孩子跑丢了,咱家丢脸还是小事,仁三弟有个好歹就是大事了。”
“且因仁三弟带来的那些人实在没个规矩,不劝着些三弟就罢了,竟还有助火的。儿子见他们不成个体统,就一个也没叫进院儿。”
温瑛听完暗自点头。换做是她在当时那个情景,也只能让人捆了王仁先带回来完事。若佑儿佩儿真着人回来请她,那才是下下之策。
王子腾显然也是这么想。
但他并没直说王佑王佩这事儿干得好,反而道:“说得好听!仁儿到底是你们兄弟,你们就这样对他?成何体统!往后仁儿就在咱们家了,若让我发现你们暗中欺负仁儿,你们自己瞧着办!”
这话连王佩都听出来不过是面子话,险些儿没忍住笑出声,嘴才咧开,感受到上头王子腾的目光,又忙做出一副领训样。
王子腾冷哼一声,道:“去!回你们院子去看看仁儿!”
王佑王佩严肃行礼告退。王子腾进了内间儿,看向炕上两个一般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咳嗽一声,放柔了声音道:“凤丫头今儿吓着了没?晚上让他们给你弄好吃的。你平日爱吃什么?”
王熙凤往后微微一缩,往旁边一抓,正好抓到鸾妹妹的手,忽然就不怕了,笑着说:“我爱吃烧鸭子、盐水鸭子、汤包、桂花糕。”
王熙鸾早发现了王熙凤她胆子还真不小。洗澡的时候她们俩人就玩成一团,王熙凤一点儿不认生。才刚丫头们给她擦头发,凡擦得略不舒服了,她就伸手不许擦,主子派头十足。
这就是“假充男儿教养”长大的姑娘罢。要知道这才是刚到京里第一天,离王熙凤看她亲哥哥被小厮们拖走还没有一个时辰。看来二叔二婶两口子还没来得及把王熙凤教歪。
王熙鸾才这么想完,就见王熙凤张口问道:“大伯,大伯娘,为甚你们没来接我们?我听宋嬷嬷和哥哥说,一定得让你们去接才行,不然就是瞧不起我们。可我觉得伯娘很好,没有瞧不起我们呀。难道是宋嬷嬷说的不对吗?”
童言无忌。三四岁孩子说的话,王子腾和温瑛都不疑有假。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温瑛笑道:“那宋嬷嬷确实说的不对。凤儿,你是主子,下人的话有的可信,有的不可信,你上了学就知道她为甚说得不对了。”
王熙凤似懂非懂,又道:“可是大伯娘,娘和我们说到了这里,多听宋嬷嬷的话才行。还有我的丫头们怎么还不见?她们什么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