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嬷嬷唬了一跳,忙问:“太太是哪里不舒服?”
依罗嬷嬷这个资历年纪,早不用做服侍张问雁洗漱这些活儿了。但因前些年张问雁病重,罗嬷嬷心里害怕,就算张问雁好了,她也是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
张问雁捂着脸摇头不说话。罗嬷嬷叫丫头们都先出去,亲自上手给她揉头发,问:“那太太是怎么了?和嬷嬷说,嬷嬷在这里呢。”
等了好半晌,罗嬷嬷听张问雁喃喃问:“嬷嬷,你说瑚儿是不是恨我?”
罗嬷嬷也见了今晚情状,一听就知道张问雁在难过什么,慢慢劝道:“太太,大爷年纪尚幼的时候,您就病在床上,大爷一个人带着二爷长大,所以养成如今的性子,看着冷,其实大爷心里是有太太的。”
张问雁低声叹道:“人家的孩子都是粘着娘,只有我,是做娘的讨好孩子。嬷嬷,你发现没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瑚儿就不管我叫娘了,都是叫母亲。”
罗嬷嬷想一想,索性狠心道:“太太,当初您病在床上,确实几年也没管过大爷和二爷。您想想老太太和咱们老爷……”
张问雁呼吸都断了一瞬,听罗嬷嬷接着说道:“但咱们大爷看着冷,其实心软。您想想,三年前四姑老爷要教大爷读书,大爷不是顾着太太的身子没去,等太太好转才去的?”
“大爷年纪轻轻得中秀才,还是旁人做梦都想要的小三元,不是也因想给太太争口气嘛。您看大爷中了回来,老太太和老爷对您都不同了。要不是大爷得中,咱们搬到荣禧堂也不会这么顺当。”
“再有便是今晚,太太没说,大爷也知道太太为了查账的事忙,主动来帮太太。这世人有的是说的比做的好听,咱们大爷是把事儿都做了还不说。太太放宽心罢。”
张问雁被罗嬷嬷劝得有些回转,想了一会儿道:“嬷嬷,是我太急了,看瑚儿不亲近我,我不知怎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罗嬷嬷几不可闻的一叹,心道太太这是知道老爷靠不住,大爷才靠得住,所以心焦。
“其实不管怎么,太太都是大爷的亲娘,当年病在床上,又不是太太自己愿意的。大爷明白事理,怎会怪太太呢?”罗嬷嬷最后又劝,“太太放宽心,只等着到时候享大爷和大奶奶的福罢。早日摆平家里,也好给大爷说亲呐。”
在罗嬷嬷的再四劝解下,张问雁真暂放下这桩心事,每日除看着人收拾东西、理事并查账外,就是请赖嬷嬷和她两个媳妇说话,或找别人明里暗里打听赖家今年新添了多少财产,和账册上查出来的一一对应。
一直忙到八月,贾赦张问雁已搬入荣禧堂,贾政王宜和也搬到新院子去,家里上学的三个小姑娘也各自有了院子。
时近中秋节,张问雁在屋内筹划中秋宴毕,打听得赖嬷嬷在荣庆堂陪老太太说话,便往荣庆堂来请老太太的示下。
放权几个月,贾母见长子住进荣禧堂后,来和她日日请安不断,虽态度还是不如次子,她也算满足了。长子媳妇更比长子孝顺十倍,手里攥着管家权,又是名正言顺当家夫人,也没张扬起来,一有什么事儿,还是来恭敬请她的示下。所以她连带心内对长子的不满也消了不少。
听长子媳妇汇报过一遍中秋宴并各家走礼诸事后,贾母笑道:“都让你管家了,你还成日的拿事来问我,这不是都很好?往后都你自己做主,不用来问我了。”
张问雁笑道:“老太太是这么说,只我舍不得放着老太太不请示。”
贾母笑指她道:“我以为你是怕事儿弄不好丢人,原来是不想让我歇着!”
张问雁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要和老太太学得还多着呢,请老太太看在儿子孙子的份儿上,再教我几年罢。”
贾母笑了半日,道:“你非要我教,我还能把你撵出去不成!只是一件,把赖家的放出去罢,这多留她几个月,她急着哄孙子急得不行。”
张问雁坐在贾母下首,看向赖嬷嬷,笑问:“哎呦,正好儿嬷嬷也在,我有一事想请教嬷嬷。”
贾母笑道:“你看她,说要放你走了,还最后问你几句。从前倒没发现你这个性子。”
赖嬷嬷笑了一回,道:“请太太只管问,老奴知无不言的。”
张问雁一笑,问道:“听得嬷嬷家中四年前新置办了三处庄子,每一处都足有百顷。这几年家里陆续置办了田地不说,还新买了几处宅子,都是三进五进的大宅子,想来对于买房子置地之事,嬷嬷是经验颇多了。”
贾母顿住拿茶杯的手,看看张问雁,又看向赖嬷嬷。
赖嬷嬷只觉不妙,又不知是哪里怪,含糊笑道:“这都是我家男人和儿子去办的,具体我倒不知道有多少。太太既要问,我先回去问问家里。”
张问雁笑道:“一亩上等水田最少要六两,多要七八两,就是中田下田也要三四两银子。嬷嬷家里新置办几百顷地,就算都按下等算,那也至少是五六万两白银。”
“京中屋贵,寻常六七品官员都买不起房子,只得赁了宅子住。嬷嬷家里倒好,出手就是几处大院子,算算也得一二万罢?”
此时,赖家宅子已被五城兵马司官兵团团围住。
贾瑚跟在贾赦后边,听贾赦和兵马指挥使叹气:“家中出了此等奸奴家贼,实在不幸!今日还多赖马兄相助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从前天开始巫巫每天都三更的呀,先更一更半再更一更半,嘿嘿=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