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贾敏生产和在贾敏产房时不觉得累,一回到自己屋内,困意便一阵阵涌上。
王熙鸾吩咐下去人看着全府里挂上红,左邻右舍和亲近之家去报喜送红喜蛋,又是二姑娘平安降生,每个人赏三个月月钱,并听了管事媳妇们回了几件要紧的事,来不及看匣子里是什么东西,迷迷糊糊被白鹭等服侍着脱了衣裳,倒在枕上便睡得人事不知,睡足了三四个时辰,直睡到申初(下午三点)才悠悠醒来。
将近十个时辰未吃东西,王熙鸾一睁眼便觉得腹鸣如鼓,忙命:“快给我拿吃的来!”
白鹭听见动静就进来服侍王熙鸾梳洗更衣,王熙鸾用青盐擦了牙漱了口,先接过兰舟手上的糖蒸酥酪一口一口吃个干净,才觉得缓过来些,接着洗脸梳头。
含雪笑道:“姑娘睡前我们想服侍姑娘用些东西,可才说完,姑娘都睡着了。”
王熙鸾揉揉肚子,问:“姑父和太太那边儿怎么样?有什么动静没有?”
白鹭笑回道:“林老爷那边是早姑娘半个时辰醒的,听完姑娘安排的事儿,又吩咐人,说今日是姑娘的生日,除了姑娘吩咐的三个月月钱外,另每个人加赏三个月月钱,以贺姑娘生辰之喜。过会子他们听姑娘醒了,都要来给姑娘磕头呢。”
一想到一会儿几十的人来磕头给她祝寿,王熙鸾不禁打了个哆嗦。
白鹭忙问:“姑娘是怎么了?昨晚冻着了还是饿了?”
王熙鸾不好说是因为她不想让众人给她磕头才这样——这时候能到“主子们”面前磕头拜寿,算是“主子们”给的“脸面”,凡来磕头的都是“得脸”的人。
她不许人磕头,可以和人解释是年纪小受不得众人的头等话,也可以解释成她体恤下人等等。但一次两次还好,若总如此,她作为“主子”的威严渐失,免不了会被“下人”看轻以至于欺辱。况且这次是林如海给她在林府做脸,她不许众人磕头,好似她不接受林如海的好意一样。
生活在这个时代,她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精神上的纯净,言行上不得不尽量贴合世界的规则。
心里的感叹心虚只有一瞬,王熙鸾笑道:“我还饿呢,再给我拿碗酥酪来。姑父用了饭没有?你们都吃了没?歇够了没有?”
兰舟忙着再去拿酥酪。白鹭回道:“我们都轮流歇好了,姑娘不用担心。正要和姑娘说,林老爷派人传话让我们告诉姑娘,今晚请姑娘到正院用晚饭,好歹一起吃饭,算是贺过姑娘生辰。等贾太太好了,再给姑娘补过一回生日。”
王熙鸾笑道:“我一个小孩子,何必这么费事?今儿吃过就罢了。”
白鹭不赞同道:“姑娘是还小,可今年正是姑娘十岁生日,也是整生日了,正该好好过。姑娘今早来不及打扮,现在换身新衣服罢?”
王熙鸾便依白鹭的话,换过一身真红刻丝云雁锦衣,下面系茜色缕金百蝶穿花裙子,外披一条白狐狸里儿的大红织金鸾纹短披风,穿得一身华丽金红。
她头发养了几年,已经堪堪及腰,又生得黑亮厚密,且既已到了十岁,梳高髻也无妨,白鹭和含雪两个便一起给她梳个双刀髻,正戴一支衔珠点翠金凤,长长的珠串垂到王熙鸾额上,两边一边斜簪三支花簪,另一边则簪着园中摘来的大朵茶花。再加上耳朵上戴的红宝坠子,手上一边一个胭脂玉手镯,王熙鸾立在穿衣镜前一看自己,还真是颇有几分气势。
白鹭等赞不绝口:“咱们姑娘就是平日不爱打扮,这一打扮起来,和头上的花儿真不知谁更娇艳些,便是牡丹也比不过。”
王熙鸾笑:“你们少来!就再夸我,我也懒得天天这样穿戴,多沉呢。光这金凤就几两了?别说还有别的!”
说笑间又吃了一碗酥酪几块点心,便是不断有林家管事娘子们和各处的人都来给王熙鸾拜寿。
王熙鸾稳定心神受了诸人的头,但众人的礼物一份也没收,只笑道:“才姑父和我给你们发了赏钱,你们就给我送礼,这弄来弄去,不都给我赚了?你们这些日子服侍也辛苦了,妹妹来了,合该大家喜庆。”
众人都不肯把礼物收回,笑道:“姑娘平日待我们慈和,今儿又是托赖姑娘才得的赏,还是姑娘大喜的日子,送姑娘东西不为别的,只是我们一份心意,姑娘就收了罢,就算不用,赏人也好。”
王熙鸾便只择众人亲手做的针线点心等收了,把金银所致之物等一概不要,笑道:“这样便是收了心意了。”
白先生也带了礼物来给王熙鸾祝寿,她的礼王熙鸾自然收下。白先生又问了王熙鸾几句贾敏和孩子,见不断有人来给王熙鸾回事,便不多打扰,先回了她自己屋子。
又是拜寿又是理事,王熙鸾回过神后已是酉正(下午六点)。她忙整衣衫要往正院去,临行之前想到林如海给她的生辰礼,又忙叫人拿来。
白鹭等早要捧上,但见王熙鸾忙碌并没机会,此时得了话赶忙拿过来。
王熙鸾这才看清她早上抱回来的是一个长约二尺有余,宽五六寸,厚三四寸左右的长条紫檀木匣子。这个形状的匣子里大概装的是书画等物,但掂量着有些分量,又不大像书画,王熙鸾十分好奇,便把匣子放在炕桌上,小心翼翼打开。
里面确实有画,还有一对长约一尺套着刀鞘的弯刀和一把小刀,下还压着一本册子两封信。
王熙鸾和丫头们都呆了。缓过神来,王熙鸾伸手摸上刀鞘,感受到刀柄温润,抬手拿起,抽掉刀鞘,弯刀上寒光乍现,眼见是极好极锋利的名刀。
白鹭等都说不出话,看王熙鸾笑盈盈收起一柄刀又拿起另一柄,再把小刀也赏过一回,面上笑越来真,眼里光愈来愈盛。
最后,王熙鸾把三把刀都放在腿上,手一寸寸抚过刀柄刀鞘。
这三把刀没有一把华而不实,刀柄刀鞘上镶嵌得一大堆宝石黄金,几乎可以说是朴素无华,但却是真正能防身杀人用的。
王熙鸾把刀一一放回匣中,再把画拿出来展开,看到画中是盛开如云的红梅中一个年幼的女孩子,这女孩侧身站立,伸手去摘梅花,眼中笑意盈盈,梅花落在她的身上发上,也落在她的脸上鼻尖上。旁边提了两首诗,正是那日林如海和贾敏夸她的两首。
丫头们这时候嘴能张开了,都笑道:“这画把姑娘的神韵都画出来了!”
王熙鸾再看落款,写的是“某年仲春,林如海贾敏共贺爱女芳辰。”
把这画亲自挂在卧房墙上,王熙鸾回到东侧间,见匣子里的两封信一封是贾瑚的,一封是林如海贾敏的,犹豫一下,终究还是先打开了贾瑚的信看。
贾瑚信里说了很多,足足写了七八页,写他收到了她送的鞋袜,很合脚也很舒服,他舍不得穿怕穿坏了,又舍不得不穿,也舍不得王熙鸾费神多给她做,只好每天上午穿一个时辰就脱下放起来。这一段看得王熙鸾又是无奈又是笑。
但往后面看着看着,王熙鸾就笑不出来了。
信中还写贾瑚今秋就要往金陵乡试,夏日就要出发,沿途先来一趟济南,隐晦问王熙鸾什么时候回北。
又写去岁贾赦伴驾圣上秋猎回京后,没过一个月,便病了一场,足有一个月,太医诊过几回,只诊出来是身体劳累,平日又酒色过度之故,建议贾赦多休养,不要再耽于酒色。贾母听得此信伤心垂泪一回,亲自看了贾赦,让他好好保养。但贾赦年已四十,习惯养成,病好后没过多久便是新年,他觉得身上无事,又开始纵情声色了。
贾瑚说贾赦的这些话自然都非明说,是隐晦着说的。
最后,贾瑚写王熙鸾习武几年,应有了些自保手段,就是还没什么好兵器。世道算是太平,但路上难保意外,他日夜难安,只得请林如海替他寻几把好兵器给王熙鸾,她用着趁手就用,用着若不趁手,便别和林如海贾敏客气——小半年过去了,她应该也不会再客气——再请林如海贾敏去寻。等回到承德,王子腾温瑛见林家都给王熙鸾寻来兵器,自然也要给王熙鸾寻更好的,那时王熙鸾再提找更好的习武先生可能会顺当些。
王熙鸾看过一遍掩上信,心里感动、思念、期待和无法忽视的罪恶感交织,让她不由落下泪来。
白鹭几个丫头一直在留神看王熙鸾表情,见王熙鸾哭了,忙着劝道:“姑娘,今儿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可不好哭的。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姑娘和我们说,我们都给姑娘办来。”
王熙鸾笑道:“哪儿有什么不好的?我想瑚大哥哥了,还不许我哭一哭?”
白鹭几个互相看看,都无奈笑了。
轻轻拭去眼角泪水,王熙鸾不想把贾瑚的信放回匣中,认真叠好收回信封,放在了衣襟里面。
匣子里还有一封林如海贾敏给她写的信,并一个不薄的册子。
王熙鸾平复心情,把信和册子都拿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注1:那都是反派说的和巫巫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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