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离开贾氏一族,自立门户。”
瑚小子嘴里说出的话让他盯着他看了半日。
他难得和人确认什么话确认了好几遍。
“你小子怎么想的?”他实在不能明白,“自立门户,自立门户,就是自立门户也不用脱离贾氏一族!往后你无半个族人相帮,这……”
“岳父大人,我想这事不是一日两日,请您听我说完原因。”瑚小子眼中还是那么沉静。
他知道,瑚小子是生了一万个心眼子,但必不会拿这等大事开玩笑。
“你说!”他没什么好气。
自立门户,脱离族中……他知道瑚小子总有些常人没有的想法,却没想到他能这么离经叛道!
连族中都是找机会就要撇清关系,那瑚小子对他这岳父的恭敬又有几分真心?
还有鸾丫头……
“岳父大人,你我在时疫中是立了功,若时疫因我之法平定,圣上定会有所嘉奖。但岳父大人定比我还清楚……”就算没察觉到任何暗卫在旁边的迹象,瑚小子还是止住话音,提起笔把想法写在纸上给他看。
“岳父大人必然比我清楚圣上的多疑。等时疫平定,圣上必会封赏有功之人,我很可能也会得爵或者得职。岳父大人,请您细想,定安伯府之势是否会太过,会引得圣上忌惮?”
他知道,瑚小子说得没错。
“所以你才想从族中出来自立门户,定安伯府的姻亲就只有你贾瑚一人。宁荣二府少了个你,也会安稳许多?”他问,“可你要怎么和圣上说?这事可不能和圣上直言,不然别说得赏,你不从此被圣上嫌恶就算你小子命好了!”
但瑚小子胸有成竹,他写:“就算岳父大人替我担了火化一条,但我防治时疫之法中,余下所有内容也足以让我名声不堪了。”
“岳父大人可知我前岁面圣时,都和圣上说了什么?”瑚小子竟然还有心问他!
他看瑚小子一眼,夺笔写:“别给老子废话,快说!”
若他没看错,那时瑚小子眼里闪过的是笑意。
瑚小子把前岁面圣时发生的事详细写在纸上,他看完后冷笑:“我就知道你小子惯是会做戏!”
瑚小子写:“只要圣上信我就好。”
“既圣上信我是这样的人,那我和圣上说,不想因我自身名声不好,连累祖宗名声蒙尘,要自立门户,自己承受骂名,圣上必会信的。”瑚小子笔走龙蛇。
“说不定圣上感念祖父救命之恩和我赤子之心,多奖我些也未可知。”瑚小子把纸条放在烛上。
遇到明火,纸张化为灰烬,飘荡在空中。
等王子腾回忆完昨日之事,贾瑚已正式成了暂代的九门提督,对圣上表了好几句忠心。
圣上颇鼓励了贾瑚几句,问:“定安侯何时离京?”
王子腾道:“臣以为离京之事宜早不宜迟,若圣上准许,臣想于三日后离京。”
圣上道:“朕已将防治时疫之事全权交给皇四子与王爱卿负责,王爱卿自便就是。”
诸事完毕,众臣行礼,退出太极殿。
曹太监立在闭眼沉思的圣上身边,忽然庆幸他早早把瑶贵妃在打定安侯侄女的事告诉了定安侯。
这人情得趁早卖啊。
若时疫真由定安侯贾将军翁婿之手平定,定安侯的地位就大不同了。
“定安侯不日便要离京,想必还有事忙,我和诸位大人就先回衙门了。”四皇子笑道。
王子腾和贾瑚与四皇子并诸位大臣互行礼告辞。
“我要回府,你跟着来。”王子腾不是寻求贾瑚的意见,而是直接命他,“谁知你这段日子会不会染上时疫,是生是死,总要见鸾丫头一面。”
“小婿求之不得。”贾瑚在王子腾之后飞身上马,一路往定安伯府——牌匾还没换——行去。
王子腾和温瑛在定安伯府前厅,远远的隔着门说话。
他把手在药水中洗了又洗,还拿烈酒泡了一刻钟,才提笔对温瑛写字,隔着门缝递给温瑛。
今日的事被温瑛一字一句读到心内。
王子腾最后写下:“凤丫头婚事我已心中有数,不需再给凤丫头寻亲事。”
温瑛忙写:“怎么这么突然,是哪家的孩子?”
王子腾只写:“现在不好说,等我平安回京,时疫平定后再说。”
皇宫一直是天下守卫最严的地方,如今正当时疫,宫内守备比寻常更严几倍。
连太子都不能出宫,五皇子被接回宫中,并六皇子本就未在宫外开府,他们兄弟谁都出不来。
他若在外头死了,瑶贵妃自然不会再惦记凤丫头。他活着回来,那就是大功已成,凤丫头的婚事也不会再有别的选择。
温瑛又问了一遍,见问不出来,便放下笔,叹道:“老爷瞒着我和瑚儿做了这么大的事,现在就是瞒个凤丫头的婚事,我不知道就不知道罢。左右老爷定不会害了孩子。”
“是我不好回来,有些话也不能让人带……”王子腾听出温瑛话中的微怨。
温瑛笑叹:“我不是怪老爷,我是觉得自己无能,只能守着这府里,别的什么都帮不上老爷。老爷……你可定要好好的回来……”
“夫人……瑛儿……你……”虽然温瑛声音和寻常一样,王子腾却觉得不对。
“你哭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你听错了。”温瑛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笑道,“你都不觉得累,我可不能哭。”
我一定会好好回来……
这句话在王子腾心里转了千百遍,但他就是说不出口。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能平安回来。
这一个多月,京营中虽防范严格,但也有人被病患撕咬或是碰着了病人的血或病人的东西,被染上时疫。
他派出去了几千人到外头,每隔几日有人回来报消息,都会带回来染上时疫的将士名姓。
京中一个多月就能情况平稳,是因大周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材最精良的兵将在京里。
京外各城的情况……不亲眼见过,他也不知是什么样。
他不一定能活着回来见瑛儿和孩子们。
他动摇了。
但他知道,就算再来一回,让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这么选。
他一步步走到九门提督位上,几成了圣上最信任之人,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若不这么做,可能还会有人想出应对时疫之法,平稳局势,但他会失了圣上的信重。
一步退就是步步退。
每隔三日,他都会亲往郊外去看诊治情况。他知道这次时疫有多么可怕。
万一并无人能控制局面,让时疫在京中肆虐,瑛儿和孩子们必不会这么安全了。
最后,王子腾只说:“等我。”
温瑛眼中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她努力深呼吸,平稳气息,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来哭音。
“我等你回来。”
“我总觉得不对劲。”
叮嘱了贾瑚十遍以上让他定要做好防护——毕竟解毒丸能防治时疫只是他们根据经验的猜测,是否真的有效谁也不能确定——王熙鸾提笔写上这句话。
“原书里只写史湘云是襁褓中父母双亡,并未写出她父母的死因,所以她父母因时疫去世算能说得过去。但今年薛宝钗才六岁,我记得原书里写的可是,薛宝钗七八岁上也是个淘气的,她变了性子定是在薛良离世之后,怎么算薛良也不该在今年去世呀?”写下这段话时,王熙鸾双眉微颦。
“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让一切回到原书的轨迹……”
虽然还不确定,但王熙鸾落笔速度没慢,“如果没有这次时疫,薛宝钗养在王家,几乎必不会有‘金簪雪里埋'的结局。但若王家因这事败落,薛宝钗又没了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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