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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说,就现代科技水平和医学的迅速发展,人类很快就能摆脱身体的疾病,进入一个新纪元,而我们科研局的存在就是引领社会走进这个新纪元。

觥筹交错之际,领导提到了血液循环再利用、高敏度的假肢、再生器官等等还只属于开发阶段的医学技术,话到最后,他拉着聂欣栄的手,语重心长地交代道:“欣荣啊,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抱负的青年,我这里有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想要交给你。”

这个任务,便是新开设的实验部组长,带领团队进行各项新技术投入使用前的实验工作。

聂欣栄在科研局一直兢兢业业,秉持着不功不过的办事原则,他不太明白领导为什么会找到他来担任这么一个重要的职务,但一直以来“好好先生”的习惯,让他第一时间接下了这个任务。

如今想来,自己是被抬上了一辆中途无法下车的列车。

起初的两三个实验还算正常,测试“再生器官”和人体的匹配度。实验在征求被试同意后,会在被试体内植入“再生器官”,并对被试进行为期3~10年不等的长期观察,那会的工作就和医生差不多,定期对被试进行身体检查,出现不良反应后,用药物等进行控制,并记录在案。

噩梦的开端是那次多达二十人的实验,领导说这些人都是监狱的死刑犯,可聂欣栄看到他们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的眼睛都是那么的清澈纯净,怎么都不像是罪犯。

可是一直以来的工作习惯让他多做少问,既然是领导的命令,那就乖乖执行。再者,那时候他儿子刚上小学,隔三差五这个补习费、那个教材费,一个夏令营就卷去了他大半个月的工资,家里真的断不了他这一份收入来源。

这一次之后,几乎都是这种二三十人的大型实验,实验内容也从简单的再生器官适配性观察,变成了有针对性的器官调试与试用。

久了,聂欣栄心里也明白这些实验的被试压根就不是领导说的死刑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被召集起来的真实目的,还以为只是来打一份小工赚些小钱的!

可是身在组织中,聂欣栄没办法多说一句话,他按着上级的要求对那些无辜的民众动了手术刀,哄骗他们实验的真实目的和内容,把他们当成实验用的小白鼠用完就弃。

当然,一开始聂欣栄的心里也是抗拒的,他连着好几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无数次把辞职信揣在兜里想着今天一定要交上去,可每每看到妻子和儿子无忧无虑的模样,他都会默默地说服自己,再忍忍,再忍忍,等儿子成年了。

就那么过去了两年,这次的“人脑实验”被分到他头上时,聂欣栄还是犹豫了。这和之前动身体不同,脑部的研究更加困难,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去支撑,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累了。

但是,领导的一句话就把他又拉回了这列车。

——“昨天我遇见你儿子,我问他将来长大要做什么?他很自豪地跟我说,要像爸爸一样为国效力。”

“为国效力”……

聂欣栄哑然失语,实话说这份工作并没有让他有多骄傲,但他唯独不愿意让儿子知道自己的煎熬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