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黛眉微挑,“你既知道,为何来送死?”
顺利诈了一把女皇的林焉垂下眼睫,再抬眼时,眼里已是能够以假乱真的深情,“草民仰慕追随您多年,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以身赴死,绝无怨言。”
“你……见过我?”女皇的面容上出现了片刻的犹疑。
“先帝下江南祈福时,我曾在永安长街上,对您惊鸿一瞥,铭记至今。”
女皇闻言忽而神色怔忪,仿佛有些出神。
林焉自然是说得瞎话,先帝下江南那会儿,他还在白玉京上日复一日地练功,哪有功夫下凡看什么公主。
但这套说辞是这些日子他思来想去,最稳妥的法子。
至于为什么说是那时见过她,自然是因为,女皇陛下从前身为公主时,养在深宫数年,堂而皇之地出宫唯有这一次。
当时先帝携公主往江南,声势何等地浩大,十里长街仪仗铺满,万人空巷。
为表露君王心怀天下,特意允皇城百姓夹道相迎,一睹皇室真容,以示恩泽。
而那条长街,也是在那次祈福之前,以公主封号,更名为永安,足可见先帝对永安公主的万千宠爱。
林焉有些意外于女皇过于漫长的分神,心里隐隐浮出些猜测。
“你父母尚在吗?”女皇陛下终于结束了漂移的情绪,似是有些疲倦地把目光落回林焉的眉宇之间。
“家母早逝,父亲犹在。”林焉道。
“那……你想她吗?”从容矜贵的声音里,含着细微的颤。
“我没有见过她。”林焉如实相告,“我有记忆时,她便不在了。”
其实他的母仙肉身犹在,只是三魂六魄散开,难以相聚,因为父君对母仙的追思爱意极深,多年来一直在寻求死而复生之法。
因而将他母仙的肉身置于白玉京最幽寒之处,任何人不得靠近,以求千年冰雪淬炼其生机,重锻魂魄。
林焉看着女皇眼里的柔情闪烁片刻,复凝回一片寒冰之中。
她微微颔首,斜靠在床榻之上,像是有些失望,又仿佛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