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的办公室,黑白调,简洁干净,色调单一,给人一种厌世感,他坐在办公桌后面,身后是一架书柜,摆满了书,面前有一台电脑,电脑亮着屏,发出淡蓝的光晕。
窗帘半掩,隔绝了外面刺眼的光亮,罗素素走过去,熟练地坐在他面前,那声“宴宴”并没有让他有什么反应。
他鼻梁上架着副眼镜,冷白皮,头发很黑,长了些,又没笑,看着有一种别样的美。
罗素素暗中捏了捏拳。
她其实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陆宴不像赵晋恒那般好忽悠,装可怜骗不过他。
“你来做什么?”陆宴声音冷淡,毫无感情。
罗素素怔了怔,开口:“宴……”
只说了一个字,陆宴皱眉打断:“别这样叫,我们没那么熟。”
罗素素脸一白,眼泪摇摇欲坠:“网上那事是有人诬陷我。”
一声轻笑,陆宴抬头,眸光沉沉:“你当我傻啊,罗素素。”
“我不管你怎么跟外面造谣我们俩关系,但你对季辞动恶念,我是不会跟你一笔带过的。”
“都是成年人,该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他转转笔,唇边还有笑,看着不像生气,反而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来,你还做了哪些,说来听听。”
罗素素咬咬唇:“我没有……”
陆宴冷眼看着她,他这个时候突然很想念季辞,想抱一抱她,和她说说话。
季辞是个直性子,掉眼泪博同情这事,她做不来。
他说,“罗小姐,如果你来这儿是为了哭给我看的,那大可不必。”
罗素素怔了怔,讷讷问道:“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对我很好的,一定是季辞说了我坏话是不是?”
陆宴掀了掀眼皮,有些不耐烦:“有事说事,没事出去。”
“老太太这两天要来京城了。”她尤不放弃,内心还在挣扎着,妄想能从陆宴这儿讨点好去,哪怕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那也在所不惜。
陆宴顿了一下,身子往后靠了靠,神情带着散漫:“素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说话?”
他突然这样叫罗素素,让她有些无措,“陆……”
陆宴轻轻抬手,她便闭了嘴,然后她听见他清冽的声音在说:“人不能永远活在幻想当中,这些年,你模仿陆欢,没人说你什么,是你的自由,吊着赵晋恒,他愿意被你吊着,也是你的自由,但这些,在我这儿行不通。”
“这些年由着你胡闹,不过是因为陆欢的缘故,她把你当她唯一的好朋友,遗书里还写了要善待罗家,只因为你是罗家的私生女,有陆家帮衬,你和罗夫人才能在罗家稳住脚。”
他看着她,慢慢说道,“可据我所知,罗家并未排斥你是私生女的事,你在陆欢面前怎么扯谎博同情,这些都不重要,可你把心思落在季辞身上,网上造谣她的私生活,这就说不过去了。”
他站起身,“说起造谣,听说你和赵晋恒说我追过你,被你拒绝了。”
他似乎觉得好笑,轻轻笑了一下,语气恶劣,神色略微嘲讽:“抱歉,我呢,只对我家季辞感兴趣。”
“……你这样的,我真看不上。”
不同于在季辞面前,那些他在她面前藏起来的恶劣因子又开始冒头。
“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一个罗家算什么呢?”他唇角微勾,眸中却带着令人生寒的冷意,“我能让你罗家在京城立足,自然也能让你罗家滚出京城去。”
他不是开玩笑,他已经付诸行动了,罗家现在岌岌可危。
刚开始是网上的事,公司形象受损,后来罗家的资金链也出了问题,日常正常的运营都成问题。
罗素素不太懂商业上的事,可这些天罗平因为陆家的施压,愁心过重,头发都白了许多。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眶红了几分,陆宴冷眼瞧她做戏,无动于衷。
“陆宴,你不能这样对我。”罗素素往前一步,想去握陆宴的手,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于是她的眼泪开始往下掉,楚楚可怜,令人心疼,“陆欢姐姐让你对我好一些,你别忘了她说过的话。”
她不说这些还好,念及陆欢,陆宴不会对她说一些很难听的话,然而罗素素太过天真,仗着和陆欢的那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关系,以此来要挟陆宴,陆宴简直要笑了,他也确实在笑,眸含讽刺,嗓音淡淡地说了句:“你配吗?”
罗素素是私生女的身份,少有人知道,她算是受宠的,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罗夫人对她的溺爱简直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罗平也把她当成掌中宝。
几乎从出生但现在,没人给过她委屈,赵晋恒跟在她屁股后面七年,随叫随到,在季辞之前,她和陆宴关系也不错。
也有过一段他们说的青梅竹马的感觉,然而高三那年暑假,陆宴因为季辞没和他选同一所大学而郁郁寡欢一整个暑假的时候,罗素素才第一次从赵晋恒嘴中得知季辞这个人。
她看到了高三毕业照上,那个笑起来有梨涡的女孩,一张班级集体照,陆宴就站在她身后。
他的眼睛根本没看镜头,目光完完全全垂落在他前面的女孩身上。
罗素素知道陆宴不爱照相,毕业照怕是他们俩唯一的合照,而且很有可能是他们之间唯一一张光明正大的合照。
陆宴性格很坏,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他其实对她多有不耐烦,然而因为陆欢在场,陆宴没怎么表现出来。
他有些话不爱说,生活干净,这几年,别人不知道,罗素素心里却清楚,是她自己赖在陆宴身边,装作和他关系熟稔的模样,如果不是这样,陆宴早就跟她划清界限了。
也只有她最清楚,他们之间压根没有关系,很多时候,她甚至见不到陆宴的人,几次见面,都是因了赵晋恒的缘故。
就连那次翻出季辞的日记,也是她趁着赵晋恒和陆宴在楼上书房里谈事情的时候偷偷跑上楼,从季辞卧室的抽屉里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