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又要死了!”
他是被骄纵大的人,不懂矜持客套,向来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心思单纯至极。霜明雪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心想,我若有个弟弟,不知是不是这样。如是一想,安慰起来愈发温柔:“好了,我只是去外头养病,你看,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桑雩见他面色莹润,中气堪足,瘪着嘴对他捏肩捏手,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才将睫毛下垂着的泪珠擦干净,委委屈屈道:“……我这些天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就怕你……”他虽为异族,也知中原忌讳,说到一半就住了口:“呸呸,我乱说的,你肯定没事,你现在已经好了,我们走吧,接我们的马车就在山下,我早早就叫人备好,只等你回来。”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全不把对面那个沉着脸的人放在眼中。温离忍到现在,似乎也已到极限,甫一开口,便带着暗藏多时,无片刻消弭的杀意:“你也别太过分了。”
桑雩脱口便道:“我不带他走,任他留在你身边,只有死路一条!”
他脸颊浮起热红,胸口也在微微起伏,俨然是早有预料,破釜沉舟一答。霜明雪本以为他是凭着一股少年意气行事,可如今看来,似乎不尽然。
他没想到,桑雩已在心中认定,这是唯一能救他的机会——只要不留在魔教,不与温离交锋,他便也无需动用那一经使用、再无转圜余地的蛊毒,因而不肯照着之前的计划行事。
他也没想到,桑雩这番不计后果的肺腑之言,居然真的让温离产生了迟疑。
教中巫神乃是故教主从西域请来的高人,扶乩七载,乩断十三事,桩桩件件,无不应验。
那句“早夭之命”钢刺一般落下,始终无法消减,每想一回,这根刺便深长一分,最终化作一柄凛凛钢刀,插进心口要害。其中煎熬滋味,直到霜明雪彻底康复才得以缓和,但桑雩的话,让那柄从未拔出的钢刃,再次搅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