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万众侧目下, 杜景仿佛浑然不觉, 跪得笔直,大声喊道:“臣杜景, 首告少府韦氏良俊贪墨赈灾钱粮一案!”
一击石惊起千层浪!
肃穆寂静的太和殿内, 仿佛是轰然炸开一般, 上百双眼睛轰然投向了站在首位,听了这话惊疑不定的韦国公, 胆子大些的又将视线向上,投在了上首御座旁, 层层帘幕后无声无息的韦太后身上。
能站在这殿上的大臣,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官员贪墨的事情震惊。说句实话,历朝历代,这种事早就不新鲜了。
他们真正震惊的,是现在的情况。
杜景一个本来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了邺城, 又大张旗鼓的敲鼓叩阍,更畅通无阻的上了金銮殿。这件事情能发生,本来就已经说明了,此事若是闹不出个天翻地覆,不会善了了。
戏台已经搭好,端看各方人马怎么往下唱了。
金阶之上,高居御座的白渊,在一帘九旒冕后,轻轻地,扬起了一个森凉又浅淡的笑。
站在百官之首的陆杭安,则似笑非笑的扬起眉,转过眼去跟身旁的大学士韩罗闲聊:“本王今日出门见枝头喜鹊叫得欢,看来,民间俗谚也并非空穴来风。”
韩罗原本正执着笏板老神在在,闻言仍是有几分噎着了,心中也知道这位一向是个散漫狂妄的性子,只好低声随口应了句:“可能是王爷您府邸灵气浓厚。”
这厢两人倒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了,那边杜景确是正士气高昂,一句接着一句的往外扔炸弹。
“少府韦良俊,怀贪婪怨望之心,施恣意墨败之行,此去江洲一行,本寄承上意,得太后谕旨,谁知竟借赈自润,私留捐银,诡名盗支,冒名关领。致使江洲哀鸿遍野,民生多艰,无所控告!”
“然其百恶,岂止一桩!臣赈灾途中,发现钱款账务有误,又顾忌打草惊蛇,不
敢声张,遂一人仔细查探,几番艰辛不表,终于拿到证据之时,韦良俊发现其罪行暴露,故派出其族中豢养的侍卫,对臣痛下杀手!”
“臣一路几经波折,被其逼下悬崖,九死一生,幸得庇佑,大难不死,一路逃回邺城。故今日邺城府尹前击鼓叩阍,臣便是舍了这一身骸骨,也要为吾皇,为我九黎苍生,将这上负君王爱重,下负黎庶重托的贪吏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