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水利之事,彭玉来就精神亢奋,不再是之前那副心灰意冷,打不起精神的恹恹神色。他摆出洗耳恭听的状态,向谢长明拱手作揖,恳切地说道:“谢兄,还请教我,我想把此物的图纸记录到书中。”
谢长明面对着亢奋的青年,神色冷峻,目光沉下来:“我知道你醉心水利,觉得在公主身边不能一展所长。可你手中灌溉农田的长竹管正是公主给我的图纸,我命此地的匠人所造。我不会挽留你,你若想走就走吧。”
彭玉来涨红了脸,憋了许久,才低声说道:“我不走了。”
他低着头往回走,远远瞧见公主的身影,他停住脚步,有些犹豫不决,一方面他被谢长明斥责一番,心里正是觉得羞愧的时候,但是他又对之前水利工具的原理很好奇,心里挣扎了片刻,求知心压倒了他的畏惧。
他慢吞吞走上前,在心里安慰自己,公主还不知道他想离开,正该趁着公主知道之前先问清楚,再之后,公主若是生气要罚他,他也认罚。
等到彭玉来走近了才发现公主正在和一个老翁说话。
宋瑶光走在村子里,看到有个年迈老翁喘着气,走两步停一停,却还要用尽气力地耕地,眉头一皱,难道是不孝子欺负年迈父亲?
她立刻上前询问道:“老丈,您须发皆白,走路都步履蹒跚,怎么还要自己下地呢?您的儿女难道不能替您耕作,让您安享晚年吗?”
宋瑶光已经做好接任务的准备,就等着替天行道惩治不孝子的游戏剧情了。
没想到老翁摇头说道:“唉,不是我的孩子们不孝顺。我有二子,一个替我服兵役,一个替我去服徭役,我又怎么忍心怪他们呢?还好我有一个女儿,她嫁到了邻村,能够时不时回来看看我们。”
老翁抹着眼泪,佝偻着苍老的身子,说道:“生儿不如生女,女儿还能照顾我们老两口,可我的两个儿子怕是到我死了,也回不来啊。”
不远处,几个垂髫孩童追逐着打闹玩笑,口中唱着汉乐府的歌谣:“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哈哈哈狗蛋,这家人好傻。家门口有野兔子,怎么没人把兔子抓起来烤着吃掉?”
“笨蛋,那是因为这家人都死光了。”
宋瑶光目光看向那几个孩童,神色震惊,卧槽,狗策划这个剧情画面的表现逆天了。
蒙昧无知的孩童快乐地唱着歌谣,与玩伴嬉笑玩闹,殊不知这歌谣唱得就是他们长辈的现在和他们的未来。以乐景写哀情,于平淡处见残酷,把苛政对百姓的压迫体现得很到位,而不是和其他游戏那样完全就是想象中的田园乐土。
这就是古代的农民生活,在活不下去和勉强活下去之间二选一。
宋瑶光看着眼前的老翁,喃喃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说到底不管谁当政,吃苦受累的只会是老百姓,王公贵族哪里懂得百姓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