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头有些发堵,半晌,极轻地问了句:“那时…怕吗?”
她这话问得其实有些语焉不详,赵浔却立时明白了其中意味。
他的唇边浮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还好,第一次有些怕,后来便习惯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进去了三十七人。”
赵浔记得极为清楚,那日的天很阴,摘云筑前的杏花都失了几分生气。三十七人戴着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依次踏入摘云筑,待到最后一个人走进去,外头的铁门被重重阖上,外头传来窸窣的锁链摩擦声,他回头,瞧见最后一缕天光被挡在厚重的铁门外。
他是怀着必死之心进去的,临行前的那晚,他在母亲的墓前坐了许久。
宜嫔死后,没能葬入皇陵,唯一的好处便是,他出宫建府后,能时常过去看看。
那时,他望着斑驳的石碑,淡淡道:“母妃,我想活下去,却不愿苟活。若是命绝于停云楼便罢了,若是得以活下去,我必将所有债讨要回来。”
摘云筑中没有窗,不分日夜,不知过了多久,刀刃碰撞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屋室中弥散着浓重的血腥气。
周遭一片死寂,赵浔忍着失血过多的晕眩,撑着长剑站起身来,跨过脚下的尸山血海,将供桌上那枚玉牌握在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楼众乌压压立了满院,齐齐拜倒,高呼楼主。
赵浔抬起头来,瞧见门外照进来的融融日光,他抬手想握一握,可离得有些远,最终只抓了满手的血腥之气。
最终他收回手,扶了扶青面獠牙的鬼面具。
这梦魇,无论何时回忆,都清晰如昨。
赵浔沉浸在铺天盖地的鲜血中,手中忽然被塞了什么物什。他有些迟钝地抬起手,瞧见掌心被放了颗蜜金桃。
他抬头瞧着面前的女子,眼前的血雾终于悉数散去,仿佛那日他走出那道铁门时瞧见的满院天光。
他抬手将蜜金桃送入口中,浓重的桃香混着清甜蜜香散开,驱散了口中的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