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忱听完了整件事后有些愣愣的,他垂下眼睫思索了片刻,再抬头时语气变得无比坚定。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的话........我不会要这个小孩。”

荒谬,整件事情都太过荒谬,这事沈忱此刻唯一的想法,他的性格素来沉稳,哪怕经历过穿越这等玄奇时间也能迅速调整好状态,只是男人怀孕这种事已经荒谬到了令人匪夷所思地步,他作为一个正常男性活了二十多年,陡然接受了这个消息,没有当场崩溃已经算是克制了。

他向来尊敬孕妇,觉得她们无私且伟大,偶尔遇见需要帮忙的孕妇也十分乐得施以援手援手,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孕妇这个身份。

虽然他的思维正被脑海中种种混乱想法干扰,可他做下这个决定时确是毫不犹豫的。

这个小孩,绝不能留。

而傅时深虽然早已猜到了青年的态度,可是当他听到对方这个斩钉截铁的回答时,心里莫名有一丝懊恼一闪而逝。

“理由呢?”傅时深问道。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沈忱茫茫然开口,神情无辜的像只突然被拎起耳朵的兔子。“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一个男人可以生小孩........这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吧?难道你不觉得?”

傅时深看着他惶惶不安的样子也有些心疼,说到底倘若他那天提高些警惕,这人也不会遭到这场无妄之灾,只是现在既然木已成舟,也只能继续按照他的设想进行下去了。

“我问过jared医生了,他说你这种情况生下这个小孩并没有什么问题。”傅时深语调柔和,抬手试探性地摸了摸青年毛绒绒的发顶,见对面没有拒绝的意图后便稍微加大了力度。

“所以把他生下来可以么?”

沈忱听见这句话后有一瞬间的愣怔,之后眸子里的茫然便消散得一干二净,只余冷静到可怕的清醒。

“你别做梦了。”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傅时深的眼睛开口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似乎是某个表述难以言明一般,他的声音沉默了下去,却很快再次想起。

“我一直在想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你,是,你确实手眼通天,轻飘飘一句话便能断了我这种无名演员的生路,可我惹不起你总能躲得起,之前的事我分明是很生气的。却没胆量跟你计较,只能装作无事发生来麻痹自己,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想让我回忆起那天的痛苦和屈辱,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难道还不够可怜吗?”

这话说的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平铺直叙一般,也没怎么让人感到痛不欲生,却教傅时深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他总是先入为主,认为青年是在意他的,再不济也会觉得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否则当初这人也不会轻易爬上自己的床。

只是他却忽略了青年同他第一见的那个慕云生完全是判若两人,这人有心机有手段,却素来进退有度,收锋敛芒,那些自己以为的讨好和恭维,实际不过是对方小心翼翼同自己拉开距离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们的地位不一定平等,可这人自始至终都从未自愿将人格拉低,现下两人正面相对,抛却一切带有影响力的外在因素,也不过是场完全平等者的较量罢了。

他哪来的筹码赢得这场较量呢?

“我可以........”傅时深浓眉拧起,斟酌着开口道。

“满足你提的一切要求。”

无论是金钱,房子,车子抑或是大把可供他扶摇而上的资源,只要对方想要,他便能给。

这也是他唯一能算作筹码的东西了。

谁知青年却根本不吃这套,他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毫不客气开口道。

“我只想你离我远一点。”

一句话将傅时深噎得说不出话,也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力感,仿佛有什么难以驾驭的东西正在脱离他的掌控,他虽然极其讨厌这种感觉,却完全束手无策。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烦躁地起身在床边踱来踱去。

沈忱没吭声。

这沉默让傅时深的情绪更加烦躁,他下意识说了句“难道是因为那个傅燕河?”

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而他反应过来后看见青年不敢置信般的神情,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惜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他只能自暴自弃般重新坐回了床边。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发疯了?”沈忱气得想笑,一时没忍住便抬脚踹了他两下——没用什么力气,而向来沉默威严的傅四爷却一动没动,任他施为。

沈忱偷偷去瞧他的神情,虽然傅时深还是惯常板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却莫名觉得这人浑身散发着一种抑郁而颓唐的气息,仿佛一个落寞失意的中年男人一般,莫名让他觉得有些可怜。

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沈忱连连摇头试图摆脱这种联想,不过他到底没再说什么重话,只斩钉截铁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