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们全家都识人不清,自以为结交上了一门好亲事,却不想对方是奔着夺嫡丧母之仇来的,不仅搞垮了整个太傅府,还被告了个通奸叛国,满门抄斩的罪名。

穆湘西低着头隐忍地咬紧了牙关,心间反复滚过沈洵这个名字,直恨得切齿腐心。

那贺家二姨娘已至跟前,她披着一件用柑香熏制过的蝶戏玉兰青黑刺绣斗篷,脑后长发用一根乌木发簪挽着,帽檐上那圈白绒狐狸毛衬得她肤白胜雪,走动间裙裾盈盈而动。

不愧是被精心□□过的顶级瘦马,即使年岁已经不轻,依然有娇横争宠的资本。

她见到贺君知也在这里,颇为意外地掩袖笑了笑。

“世子居然也难得回了趟府,怎么不走大门进来,莫不是守门的小厮粗心大意忘记留门,回头姨娘这就替你好好教训教训这几个懒驴子。”

“不必了,”贺君知冷淡开口,声音像是松柏间被拨开的云雾,低沉悦耳,听之不忘,“是我怕惊扰府内歇息,特意走的后门,姨娘勿怪那些不相干的人。”

穆湘西听在耳中,神色一震。

她认识这个极富辨识度的声音。

上世与沈洵成婚那夜,她独自在喜房里紧张地绞着裙角,乖乖等着沈洵回来揭盖巾共饮合卺酒。

那时时辰已经挺晚了,向来早睡又累了一天的穆湘西疲倦地阖着眸,不自觉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她隐约感觉屋内的窗子开了,涌进来大片的寒风,身侧燃烧着的烛火也剧烈晃动了一下。她只觉眼前一暗,随后就被一个满身酒气的陌生男子悄无声息地拥进怀里。

当时穆湘西以为是走错了房间的宾客,当即被吓得脑中一清,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本该发出的惊叫竟这么堵在了喉咙里,手下却防御性下意识拧住他腰间软肉,想逼着他放手。

却听得来人闷哼一声,反而收紧了双臂,嗓音嘶哑地低低唤了声“湘儿”。

那声音中的苦意与复杂不似作伪,穆湘西顿时呆住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颊边洇湿,似乎有一滴灼烫的泪悄然落在了她的颈侧,沉甸甸地打湿了肩头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