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湘西极力让自己的身体放松,去接受适应体内的那份剧烈疼痛,没过几时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清醒地自己睁眼了,尽管依然还是虚弱地起不了身,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熬过了最难的那一关了。

穆湘西的汗已经湿透了底下垫着的枕巾,连鼻息都是滚烫的,有几时还错觉自己躺在一滩火里,已经被烧成了飞灰。她的整个背部都死贴着发白的墙面,就算整个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变得冰凉,也难以纾解这份由内而生的燥热。

她费劲地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不要再记挂着这些痛苦,趁着现在还清醒,让脑袋转一转想些其他的转移注意力。可是越是感觉到痛苦,她能回忆起来的,就越是前世那些痛不欲生的回忆。

像是只有□□处在煎熬之中才能催生出来的记忆,要那些本来都快要遗忘的往事又一遍遍在眼前凌迟般播放,连带着已经因为重生想要放弃了的仇恨,也被咬在心口,重新成为了妄图活下去的其中一股力量。

穆湘西倔强地不肯轻易闭上眼睛,失焦的瞳孔映射出沈洵那张虚伪又伪善的脸,既是害怕又是兴奋,恨不得下一刻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和他同归于尽。可是理智偏偏又告诉她,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被这个可怕的男人杀害,她也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那些害怕是血淋淋的,兴奋也是血淋淋的。

在她心如擂鼓地提着雪白的刀剑,眼看着就要刺进沈洵的胸口时,他的脸忽然发生了一阵变换,变成了贺君知的脸。而她手里的木剑,也瞬间变成了一支箭羽,就那么直挺挺地穿透进他的胸口,看着贺君知脸上流露出狼狈的痛楚。

穆湘西被吓得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眼前的那些虚幻的景全消失了,只剩下那熟悉的青灰色的帐顶。她长舒了一口气,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反手用手背拭了拭自己的额头,发现除了冷汗之外,只余下一片冰凉。一直缠绕着她的那股子焚烧的感觉也忽然莫名其妙消失了。

“这是好了吗……?”

她疑惑地喃喃,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一个极其嘶哑的声音,吓了她自己一跳。那声音像是很久很久没开过嗓,连发音都黏连在一块,含混不清的,难听得像是在敲一块破了的锣。

但即便再难听,也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穆湘西不敢置信地捂上了自己的喉咙,又试探性地发了次声:“我……说话……了?”

这次的声音沉得很,断断续续的,有几个字音还发不出来,不过这也够让穆湘西觉得欣悦的了。原本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要一辈子都做一个小哑巴了,如今倒是祸兮福所倚,她不仅没丢了命,反而连苦恼已久的喉疾都变好了。

穆湘西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既然她撑过来了,说明她如今的血就是救贺君知命的解药,她要赶紧跑到东厢去,把血再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