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未必无意,听者也存着点戒备的心思。一来一回,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点火药味。这是让傅羽舒始料未及的。
他知道,沈郁青敏锐,或许在那天的一眼中,察觉出了点什么。但沈爷爷性情好,也知分寸感,从他放手让沈观自己像野草一样长大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如果他确定傅羽舒对沈观生出了点背德般的心思呢?傅羽舒有点紧张,但骨子里的叛逆又让他隐隐期待着点什么。
然而沈郁青却不再说话了。
他缓缓打了个哈欠——分明才刚醒,就像又要倒头就睡似的。缓缓按下扶手上的键,沈观恰时回头:“你去哪?”
“厕所。”沈郁青头也不回地答道。
沈观自然不放心他单独前去。旱厕在宅子最西边的角落,前门廊下的雕花灯照不到那儿去,太阳也光顾不到。沈观边搁下画板边起身:“等会,我送你过去。”
老年人经不起什么风吹草动,何况是一个半残的老人。沈观仿佛对此早已熟练,也并无半点怨言。
傅羽舒的视线掠过沈观,落在沈郁青的后背上。他也站起来,将画板塞回沈观的手里,说:“我去吧。”
沈观:“?”
他还没反应过来,傅羽舒已经推着沈郁青走远了。
沈郁青很固执。这样私密的事,就是沈观送他,最终也会被他轰出,他的自尊不允许旁人做到更进一步,傅羽舒也不例外。
小屋里只安装着一盏昏黄的电灯泡,傅羽舒站在门后,听见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出多时,沈郁青重新操控着轮椅走出来。
傅羽舒以为他会说什么,什么都好,但老人只是慈祥地笑了笑,冲他道谢:“麻烦你了,小羽。”
“不麻烦。”傅羽舒抿了抿嘴。
逼仄的空间里,两人静默无言。回到天井去需要路过门前廊下,那两盏雕花灯笼的光比小屋里亮上许多。傅羽舒推着沈郁青往前走,地板上也沉默地跟着两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