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收音机离床边和柜台都有一段距离,掉落的位置太远,不像意外摔的。但沈观并没点明,他只是默默地将收音机捡起来,顺手捏住天线的一端摆弄了几下,片刻后,电流声便消失了。
他将收音机递给沈郁青,说道:“以后要拿什么叫我就行,别自己瞎逞能。”
沈郁青笑容一滞。
如果是往常,腿脚便利、行动无阻的沈郁青,听到这句话,登时就会和沈观吹胡子瞪眼,但现在的他没有。这个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见的表情,在沈郁青的轻笑声中如云烟一般消散。
“好,行。”他缓缓应道。
他粗糙的手握住收音机,像掌握住了他的全部。
沈观将床头的灯泡调亮了些,幽暗的室内霎时就像照进来一束崭新的光,方才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冷也被驱散殆尽。沈观没急着走,他站在床边,站在沈郁青的面前,只是这么一个弯腰的动作,就将沈郁青的世界割开了一条口子。
他身上带着少年人的生机勃勃,俯下身握住了沈郁青枯草般的手。
“爷爷。”沈观喊他,“你别不开心。”
——这是他所能说出口的,最直白,也最热切的话了。
沈郁青的眼角刹那间像被蜜蜂蛰了一下,连带着嘴角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想否定,但在沈观的注视下,昔日清澈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终是什么也没说。
“等手术做完,你再回你的二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干涉你。”沈观收紧手掌,将手心里仅剩热度传递过去,“我也不会干涉你。”
沈郁青怔愣许久,想笑,却红了眼眶。
不多时,他被沈观扶着躺进被窝,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睡过去。
沈观轻手轻脚地掩门而出,立在门前,抬头去看屋檐上如珠帘般的雨,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