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听到兴头上,沈郁青会跟着唱。不管是生角还是旦角,他都能跟得上。某一日,傅羽舒半开玩笑地说:“沈爷爷,要不你教我唱戏吧,我以后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唱戏去。”
谁知沈郁青一改笑靥,蹙眉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傅羽舒敏锐地察觉到沈郁青的情绪不对,立马嘻嘻笑道:“我开玩笑的嘛!唱戏这么难,需要从小学才行吧!”
可沈郁青却不说话了。
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他哪条神经,后来的某日,傅羽舒照常去沈家时,正巧撞见沈郁青正在哼哧哼哧地挖着什么。
或许不是挖,而是埋。
天井的角落是未被石板铺盖的原始土壤,沈郁青坐在轮椅上,一锹又一锹下去,力度稳当。轮椅边是一堆唱戏的用的道具,衣物,乐器,以及一摞又一摞的手抄戏文。
他在埋他的过去。
过去的年代里,老人们喜欢将自己珍藏的物件埋在地下,或战乱或饥荒的时候,就逃难去,且不至于让那些心血被毁坏。沈郁青的背影佝偻瘦削,动作却缓慢而坚定。
自此,沈郁青便不再唱戏了。
日子照常过。
没了戏声,沈郁青依旧会给自己找乐子——他爱书法,尤其爱二王一派的书法,常常一写就是一天。
学戏那件事,让向来谙于与长辈交流的傅羽舒备受打击,在沈观打电话回来问候时,就半撒娇半抱怨地将疑惑倒给他听。
沈观听了,笑声从话筒那边传来,刺得傅羽舒耳边异常酥麻,差点没听清话的内容。
“老头子觉得学知识是天大的事。他少年的时候家里穷,又正巧碰上高考废除的时代,没读上书,就特别讨厌小孩子不学无术。小时候我不爱学习,总是被他揪着耳朵摁在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