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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呕了一阵,好在没有真的吐出什么。

几日未正常进食,只靠药剂汤水吊着,腹中早已承受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刺激。

黎夺锦用力地咽了咽喉咙,将那股呕吐感狠狠地吞咽下去,对着铜镜,整了整衣冠。

他若是不撑住,没有人能替他救梦里的阿镜。

卧房内,重新点起许久不曾点过的安神香。

这种香,曾经被黎夺锦用来减缓每月一次的头疾症状,后来有了阿镜,他再也没有点过。

阿镜离开后,黎夺锦仿佛是为了维系某种错觉,依旧坚持不肯用香,仅仅靠拼命回忆与阿镜有关的点点滴滴来撑过去,其余一切安排,与阿镜在时别无二致。

好像只要维持这样,就能不磨灭阿镜在他身边曾留下的痕迹。

阿镜最后的遗言,曾经祝他:达成所愿,再无梦魇。

可如今看来,这仿佛是一句诅咒。

他最大的愿望,早已经不再是查清父亲的死因,为父报仇,而是要阿镜留在他身边,与他共度一生,就如同他曾经在幻想中闪回过的画面一般,阿镜与他平分世子府,每日清晨日暮,阿镜都在他的身侧,迎来送往。

他为了这个奢望,简直几近疯魔,甚至虔诚地信了在别人眼中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的老道之语,将头磕破,膝盖跪破,只为招回阿镜的魂魄。

可是整整五年,他一丁点希望都看不到。一边在绝望中煎熬,他却一边连一丁点怀疑都不敢生出,只怕万一惊扰了阿镜的魂魄,让阿镜更加不可能回来。

他的愿望,或许穷其一生也无法达成,但哪怕用尽一生,他也要一直追寻。

至于“再无梦魇”,黎夺锦更是输得一败涂地。

曾经他对阿镜说,没有阿镜在,他总不得好眠,可阿镜真的离开之后,黎夺锦甚至觉得连入睡都成了一种罪恶。

他维持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候迫不得已地闭上眼,也不知道究竟是睡着了,还是疲惫至极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