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蕴躺在他身侧。

“我的绦子呢？”双儿又问一声，手脚并用小狗似地从床里侧爬出来，继而跪坐在季蕴下腹处思考。他这些日子长了些肉，并不如从前那般硌人了，又因骨架娇小，仍是轻盈。季蕴好笑，看他想做什么。

迟月摇坐了片刻，又从季蕴身上爬下来，半趴在他身上，用脚去探床边木屐。他迷瞪瞪的，踩中站起来时还撇一下，亏得季蕴撑着他的手。

好容易站稳，又顿住。等到季蕴几乎要将他搂回床上，双儿同刚睡醒一样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我的绦子呢？”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季蕴也不拦，手撑着床，带着慵懒笑意侧身望着，乌发散落。迟月摇翻了半天，终于在一剔红缠枝莲纹柜里摸到一条灰色平安扣白玉绦。他拿起来看了半天，“唉”了一声，道：“不是啊。”

“怎么不是？”季蕴缓声问。

“不是，不是的。”双儿嘀嘀咕咕地继续找。

又翻半天，打开一个珐琅长方匣，里头花花绿绿的全是。他挨个儿拿起来看，高兴地找出一条墨绿色的来：“是这个！”

他噔噔噔地跑到床边坐在脚踏上，凑得离季蕴很近：“是这个！要给爷看……一，二，三，四，五……”

然后迟月摇秀气的鼻子一皱，就哭起来了：“怎么是五瓣花呀？不是九瓣吗？”他又数一遍，真的是五瓣，于是很难过地靠着床流眼泪。

“怎么了？莫哭莫哭。”季蕴坐起来，又好笑又心疼，托住双儿腋下把他抱上床。他把迟月摇揽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擦去扑簌簌的眼泪，柔声道：“五瓣也好看，明日我便系上，莫哭了。”

“可、可是九瓣是今天才学的，是新的……”双儿伤心极了，歪在季蕴胸口掉眼泪，“想要爷系九瓣的……找不到了，没有了……”

他是日日带些新花样回来的，有香包、绣帕之类，偶尔写两张稚嫩的大字，但绦子始终居多。平日也没对哪样东西特别喜欢，不知今夜吃醉了酒，怎的不依不饶起来。

“九瓣有什么好？”季蕴低声哄他，“五瓣也好，个个儿都好，小月儿做的自是好看的。乖孩子，莫要哭了。”

“九瓣好！九瓣是新的……”迟月摇哽咽着摇头反驳，“就要九瓣的……”

他高高撅起嘴，一副极委屈的模样：“不拿新的给爷看，爷怎么、怎么亲我？”

季蕴一愣。

“爷……不是日日亲你么？”他垂了凤眸，片刻问道。

“是我给爷东西看，爷才亲我的。”迟月摇低落道。模糊着泪眼，指甲轻轻拨绦子上的五瓣花。

他还小，爹不亲娘不教的，旁的丫鬟晓得亲吻代表什么，他却不晓得，这好也不好。爷不许他同丫鬟交集，他又羞于同季皎讲，自个儿在心里藏些奇怪主意。他心里爱季蕴，把亲吻看作奖赏，又懵懂不通情欲，只觉得像弟弟学会走路，娘便亲他一口一般，是要用东西换的。他每日刚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展示新做的玩意儿，再理直气壮地讨吻，季蕴便吻他了。这没有什么，他还会再吻他的，只不过是伊始罢了，双儿却将其看作二人默认的规矩。

他吃醉酒了，找不到新打的绦子，什么都哭着说出来，还自个儿伤心着，爷拿帕子替他擦净了脸也不管，直到细密的吻落下。一双水杏眼微微瞪大，仍是柔顺地仰起脸。

“不用什么新玩意儿。”他听见爷说。

季蕴稍显蛮横地吮着他的唇，搅动一片啧啧水声。他是恼他自己。

旁人总将他捧得很高，他亦觉世事皆易如反掌，无甚新意。唯于情爱细微处迟钝，猜不透双儿心思。他并不是热烈的性子，也不喜居高临下地掌控掠夺，反而叫双儿生了误解。

“不用？”迟月摇含糊着问道，口涎从嘴角滑到衣襟里，“可是我不能，嗯……不能什么也不做呀……”

不知什么时候，爷已经把他压在身下了。双儿的手臂被迫抬起来，无力地搭在床头，勾住层层叠叠的帷幔。手掌擦去双儿嘴角水迹，沿细腻脖颈往下，直到漂亮的锁骨，引得他无端战栗，眼角沁出泪。他朦朦胧胧听得爷叹息似的话语。

“小月儿不需做那些事。小月儿挂在天上……洒些清辉就好了。”

迟月摇呆了呆，忽地掉下泪，白嫩腿脚去勾爷的，暖玉似的身子在爷怀里蹭。

“爷……身上痒……”他无师自通地拉着爷的手往身上去，让微凉手掌碰触燥热的皮肤。爷是很好的，抚摸得双儿很舒服，还低声问他是哪儿。然而迟月摇只晓得要爷摸背，摸腰，摸柔软的小腹。饮鸩止渴怎么够呢，寻不得痒处，双儿哭得愈发凶了。

“我的绦子呢？”双儿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