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安静地任由我动作，他一双眸子阴沉沉的看着我，跟之前的他几乎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我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但是想到他刚刚的样子，我又忍住了。收回了将要伸出的手，我笑着对无惨说：“那你先休息，我去把你的药碗洗了，晚上我再来给你送药。”

无惨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我看，里面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我冲他露出了微笑，离开时给他关好了门。

今晚会下雨，若是门没关，无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在我来到无惨的小院三十天后，生活发生了变化。

虽然那天晚上我给他把门窗都关好了，但是雨水带来的湿气还是让无惨的病情加重了，他的房间里开始没日没夜的传出咳嗽的声音，他也再没有笑过，连微笑都没有。

我每日里见到的，只有他暴躁易怒的脸，明明很虚弱了，但是又不想表现出虚弱的样子。无惨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他甚至开始对我进行言语攻击。

真该让无惨跟两面宿傩相处一段时间，我一边给无惨做药，一边在心里腹诽着，无惨骂人的本事可比我高多了，明明没有对我说出‘混蛋’或者是‘去死’这么过分的话，但是他阴阳怪气的比直接骂人更加让人上火。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样的无惨相处。我本来觉得，他生病了，我要好好的照顾他，不要惹他生气，要温柔的对他。但是他的情绪现在完全就是在临界点上，随便什么事都可以将他惹怒。

这样的相处让我觉得很累。

就在我忍受了无惨半个月的坏脾气，将要忍无可忍时，他突然又对我露出了笑脸。

“抱歉，凉子。”无惨把手从被褥里伸出来，握住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边，他咳了一声，然后看着我，眼里是全然的脆弱和依赖，“这段时间一直对你发脾气，真的很抱歉。”

我被他的手带着，手掌触碰到了他惨白的脸颊，他的脸好凉，几乎跟小院里冰冷的石头一个温度，我忍不住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用双手捂住了他的脸。我突然发现无惨的脸很小，我的手捂上去几乎将他下半张脸都盖住了，只露出一双带着水色的梅红色眸子。

“你还知道道歉啊。”我感受着他的脸在我的手掌下渐渐有了些温度，虽然脸色还是那么惨白，但是看起来要稍微好一些了。

“嗯。”无惨从鼻腔里轻轻地应了一声，他的声音很轻，可能是因为他的肺也不太好了，我太清楚那种痛苦了，忍不住俯下身凑近了他，想让他说话能少费些力气。

我的手捂住无惨的脸，无惨的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我感觉我手上的温度正在被无惨带走，他对我说：“凉子，其实今天是我的十九岁生日。”

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也被无惨的话带走了。

我不知道怎么救他，但是我想要让无惨不那么痛苦，他的痛苦实在太让我感同身受了，完完全全就是我自己的再现。

神啊，世间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病痛折磨，如果能让无惨不那么痛苦就好了。

于是在一个雨夜里，我随着雨水一起进入了叶王大人的府邸。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叶王大人的房间还亮着灯火，他开着窗户，坐在窗前就着灯火在看书。

虽然雨夜风大雨大，还开着窗，但是风和雨仿佛跟叶王大人的房间隔绝了，风雨再大，也飘不进窗口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