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又接着道:“我听闻这几天不断有人谏言,要将飞月嫁与你。她为了你,名声已毁,你不如对她负责到底吧。陛下一直未松口,但是想来也是动了联姻的心思。若不是她,也会有别人,你挑个喜欢的吧。”
姚雪未等秋辰说完,便猛得站起身来,十分恼怒道:“我谁都不娶!秋子吟,你为何总要把我推远?你就当真这般厌恶我,看都不想看见我?若我真想娶什么皇族贵女,我至于在文武百官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话么?而且,我从很早之前便想问,既然你对我无意,那为何每次都要在这些事上和我置气?难不成你对我……”
秋辰终于忍无可忍,他从袖口里拿出那个小瓶子,打开瓶口一饮而尽,紧接着拽住姚雪的衣领,把人拽到自己面前,倾身吻住了对方。
他将口中的液体渡了一半给姚雪,那液体又苦又涩,姚雪下意识想要吐出来,却被秋辰一把捂住了嘴,最终咽了下去。
秋辰挑起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望着姚雪愤愤道:“这是你自找的。”
“情蛊的滋味,可不是谁都能体会的。既然你不想离开我,那就永远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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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被秋辰的动作弄得愣在了原地。
秋辰瞟了他一眼,唤来了门口的侍卫,淡淡道:“把他带回偏殿绑起来,三天不许出来。都给我把人看严了,每日给他送饭,让思乐按时给他换药。”
秋辰说罢,朝姚雪走近几步,有些挑衅地望进他的眼里:“情蛊在前三天作用最为凶猛,你就待在屋里,好好地体会体会吧。”他说着凑上前来,扬起脸在姚雪的耳畔一字一顿低低地道:“我就是要你想我想得腐心蚀骨,痛不欲生。”
姚雪听见秋辰妩媚的声音,只觉得脑内一片轰然,一股难以忍受的热意自全身蒸腾而起,让血液都在一刹那沸腾起来。他下意识一把抓住秋辰的手臂,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侍卫强行带出了房间。
不多时,姚雪被绑在房里,只觉得浑身就像在被烧灼一般难受。他感到身上又痛又痒,心中更是如同千百只虫子啃噬,比之前中的任何一种蛊都要腐心蚀骨。
他哑着嗓子叫了几声思乐,没人应他,他颤声唤了几声秋子吟,依旧没人应他。
姚雪先前也听说过情蛊,知道情蛊的威力十分凶猛,中蛊者在前三日神思最为混乱,脑中会对施蛊者思念成狂,若在十日内无法得到施蛊者,便会暴毙而亡。
他以前只在志怪传说中听说过这种蛊,没承想现下这个蛊发作起来,真的让人这般生不如死。
他心中本就对秋辰欲念至深,现下又中了蛊,只觉得满心都是秋辰,满眼里看到的都是秋辰,耳中听到的也是秋辰的声音,可是当他伸手去触碰,人却在他眼前生生地消失了。
他一会儿听到门响,看见秋辰似乎进来了,一会儿又感受到秋辰似乎在他耳边说话,最后,他看见秋辰用一根素色的缎带将发尾束起来,穿着一席白衣,朝他笑盈盈地走来。
姚雪只觉得在那一瞬间眼眶发烫,似乎要流下泪来,他勉励揉了揉眼睛,却依然看到对方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明媚神采,终于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子吟哥哥……”
姚雪唤完这一声,忽然就觉得被莫大的晕眩吞没了,他勉力想要看清眼前的幻象,最终还是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姚雪进入了一个很长的梦境中,在梦里,他似乎是一个旁观者,却能看到自己和秋辰的种种过往。
玄德二十年,二月,星彩镇。
时值上元节,星彩镇的主街上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花灯摆了满街,就连河川上都被装饰得流光溢彩。
正是正月里,学堂早就停课了,秋辰跟着父母回到府上过年,姚雪也已经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见到对方了。
自从上次姚雪的发带找不到之后,秋辰对他的态度不知为何冷了许多,也不太来找他了。
姚雪最后还是被盛灵拖着上了街,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个平素时常往来的公子,说是要一起赏花灯。
说是赏花灯,其实就是盛灵他们想要上街偶遇漂亮的姑娘。姚雪心不在焉地跟着他们,一边听着盛灵用他拙劣的搭讪技巧和姑娘攀谈,一边在人群中找寻着什么。
太平盛世,满街繁华,街道两旁的灯火将整个镇子装饰得亮如白昼,那些光芒应和着天上绽放的烟花,让姚雪的一颗心也渐渐明亮起来。
姚雪的目光穿过身边的千万人去寻秋辰,然后他看见秋辰和方宛谦站在一盏花灯下,正笑盈盈地不知说着些什么。方宛谦是背对着姚雪的,她此刻的表情姚雪并看不真切,可是他看见秋辰笑得十分温柔,对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满眼都是欢欣。
这时候,盛灵突然一把拦住了姚雪的肩膀,大大咧咧道:“你在寻谁啊?花灯哪有人好看,喝酒去!”
姚雪定定地又注视了两人一会儿,最后低低地呢喃了一句:“花灯哪有人好看。”
他微微苦笑一下,也拍了拍盛灵的肩膀:“走,喝酒去!”
可是他没走两步,却见秋辰拿着一串糖葫芦,朝他这个方向过来了。秋辰感受到姚雪的目光,很是欢喜地笑了一下,抬起手向他挥了挥手。姚雪一下子便又觉得自己不想走了。
秋辰三两步来到他的身边,把糖葫芦递到他的嘴边,声音里含着笑意:“长舒,吃不吃?”
盛灵见状摆了摆手,朝秋辰打了个招呼,和那几个公子一起去花楼了。他看了看姚雪,有些不解地丢下一句:“哎,你原来是在寻他啊。”
姚雪抿了抿嘴,在心里默默地道:对啊,我就是在寻他。
他盯着秋辰递过来的那串糖葫芦微微愣神,过了半晌终于接过来,想要咬下一口,没承想秋辰笑盈盈地说了一句“你不吃我可也要吃了”,便也倾身去咬了第一颗山楂。
两人都去咬了同一颗山楂,嘴唇险些相碰,姚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又将那串糖葫芦塞回了秋辰的手里。
秋辰摸了摸鼻尖笑了一下,饶有兴致地问姚雪:“甜不甜?”
姚雪点点头道:“很甜。”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肩膀叠着肩膀,手偶尔会轻轻地擦过对方的手。秋辰生性活泼,拉着姚雪试试这个摊子的吃食,又玩玩那个摊子的游戏,两人玩得十分尽兴。姚雪自幼习武,小时候又没少在外面野,套圈捞鱼样样精通,不多时便赢了一堆奖品。
秋辰在奖品中选了一盏小兔子灯,姚雪见那花灯很是可爱,便也选了一盏。
秋辰对着那两盏花灯看了半晌,有些神神秘秘道:“长舒,你有没有发现,这两盏花灯,有什么特别之处?”
姚雪心知秋辰又要诓他,但还是很配合地道:“什么?”
秋辰微微一笑,指了指手上的花灯:“这两个花灯,一雄一雌,是一对。”
姚雪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他手上的这只是蓝色的,而秋辰手上的那只,是白色的。于是他点点头道:“那我手上的是雄兔,你手上的是雌兔。”
秋辰仔细看了一看,却有些不乐意了,小声说了一句:“我才不要雌兔。”他把两人手上的花灯换了一换,将那只蓝兔子放到自己的手里,终于满意道:“这样就对啦。”
姚雪笑了笑,又和秋辰肩并着肩往前走了。
两人拿着兔子灯来到河边,正打算去游船,岸边有一个算命的摊子,摊主老先生突然叫住了他们,道:“我看两位小公子皆是有缘人,不妨坐下来,我给你们算上一卦。”
秋辰笑了一笑,朝那位老先生摆摆手:“我们不信这个。”
倒是姚雪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个算法?”
秋辰抿嘴一笑,抱着手臂道:“看不出,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那位老先生摸了摸胡须,拿出一个签筒,道:“你们一人摇一次,掉出哪支签,便是哪支签。”他说着,把那签筒递给姚雪。
秋辰笑了笑道:“你替我一并摇了吧。”
姚雪用力摇了一阵,最后还真只掉出两支签。他将签递给先生,那先生接过一看,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姚雪紧张起来:“怎么,不好么?”
老先生沉吟片刻,有些棘手道:“风雨飘摇,远离故土,亲缘淡泊,阴差阳错……”
姚雪听了,神色黯淡下来,有些担忧地望向秋辰:“这也太不吉利了。”
秋辰却不以为意,他有些好笑地望向老先生:“是不是你这里的每一个签,都是这么写的?还有,你还没说哪支签是我的,哪支签是他的呢。”
老先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两支签的意思,大抵相同。”
秋辰闻言,笑着看向姚雪:“行了,咱俩一样不吉利。”他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捏了捏姚雪的手指。
那位老先生蹙着眉,将两只签看了又看,突然一拍桌案,豁然开朗道:“若这两支签单看,确实是大凶,若合起来看……即便是离别苦楚,怨恨猜忌,最后峰回路转,终也见君。虽然路途坎坷,可必定是一番正缘。”
姚雪和秋辰两人对这一番话一知半解,那位老先生却似乎对此感慨良多,也没有收他们的钱,只道是有缘人江湖萍水相逢,送他们一卦。
两人相视一笑,也没多在意,一起去湖里游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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