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是赵承誉而立的生辰,他推了蒋太后的邀约,独自一人回到了靖王府。
府上如今依旧有人照看着,主院里的红梅都开了,从前阿音刚来府上种的那棵海棠树在她去世那年也跟着死了。赵承誉心有不甘,亲自将树挖了出来又换了一处地,原本该死掉的树居然又活了过来,树枝上冒着细小的嫩芽与花苞,今年春天来的时候,树就开花了。
漫天飘着雪,赵承誉拎着梅子清酒坐在树下,这是阿音生前,每年都会亲手酿的酒。偶尔赵承誉闲来无事时,阿音也会拖着他,两人一起将酒罐埋在树下。只是阿音死后,近两年来做这些的就只剩下赵承誉一人。
他侧头掩着唇轻轻咳嗽了几声,两只酒杯被斟满。赵承誉抬起其中一只,仰头看着稀稀落落的雪花,他小口抿下。
失去阿音的第六年,因为心里始终怀揣着希望,赵承誉日日祈祷,甚至连夜间也在佛堂里休息。庆云劝不住,但也好过他从前无心活下去与吃五石散的那些日子。
前些天赵承誉从梦里醒来,他又看见了阿音。
她依旧是少女的模样,眉心紧拧着,眼眶通红的同他说皇陵太黑了,她一个人好害怕。赵承誉当即更衣策马,不顾众人阻拦开宫门去了皇陵,冰天雪地下生生在那墓碑前静坐整晚。
那日回宫后赵承誉就病倒了,发烧梦魇,可闭上眼睛却再没了阿音。
庆云问过他这样值得吗?
赵承誉也在午夜梦回时问过自己,起初他也不知道,只是单凭一腔懊悔行事。直到时间越长,他才越明白方寂大师为何在约定后还要说出那样的话。
如今这场漫长的等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因为失去爱人而悲恸的愣头青轻易做出的决定了。这是他日复一日在深思熟虑后,在每一日虔诚的许愿求佛后,终于明白过来的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