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敬亭放轻了动作,干脆将谢棠抱了起来,然后走进房间里,将他放在了床榻上。
床榻上还是一团糟的样子,寒敬亭离开的匆忙,没有叫下人前来收拾,还维持着荒唐不堪的样子。
寒敬亭将谢棠轻轻放在床上,给他拉上被子盖好。
谢棠没有醒过来,不舒服的梦呓了一声,眉头皱得很紧,脸颊也有点红扑扑的。
寒敬亭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摸了一下谢棠的脸,入手滚烫滚烫,竟然是发热了。
其实谢棠白天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大夫,也吃了退烧的汤药,本来是不再发烧,身体也好了很多的。不过他急匆匆来找寒敬亭,没找到人,坐在地上等了这么长时间,难免又开始发烧反复,这会儿便更不舒服了。
寒敬亭一阵心惊,当下写了一个药方,拿去叫小厮煎药,然后自己从药房又拿了点东西,便快步回了房间。
谢棠还在睡着,间或梦呓一声,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谢棠在做梦,他有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根本醒着,身体难受的厉害,让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谢棠才醒来,就一眼看到了师父寒敬亭。寒敬亭近在咫尺,而且正在解他的腰带。
谢棠吓了一跳,脑子里嗡的一声,忍不住差点哭出来,死死抓住寒敬亭的手,委屈的说:“师父别,不要了……我,我好疼。”
寒敬亭拿了药膏来,知道谢棠肯定受伤了,所以想要给他上一些药,没想到把谢棠给吵醒了。
寒敬亭听了谢棠的话,心里更是发拧,连忙伸手抱住他,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说:“棠儿别哭,别哭,乖。师父错了,师父什么也不做,别怕好不好?棠儿……”
谢棠眼睛酸酸的,被寒敬亭抱住,心跳特别的快。他脑袋里晕乎乎,本来就有些精神恍惚,因为发烧更是迷茫,感觉自己真的好像还在做梦。
谢棠忍不住喃喃的说:“师父……师父,你别讨厌我。”
寒敬亭有些惊讶,他以为谢棠会生气会发怒,却没想到谢棠第一句话,对他说了这个。
寒敬亭抱着他,问:“师父为什么讨厌你?”
谢棠委屈极了,因为生病,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说:“因为……因为师父喝醉了,把我当成了别人,醒了之后……之后肯定觉得我很恶心,所以……”
谢棠没有说完,感觉寒敬亭把他抱得更紧了。
黎洛说的没有错,谢棠在他师父寒敬亭面前,是卑微的存在,这是寒敬亭将近十年时间所做的,故意得到的结果,是寒敬亭的目的,也是他的计划。
谢棠是寒敬亭带了将近十年的徒弟,从谢棠还小开始,寒敬亭就是他的师父了,比任何人都亲近他,照顾他。在谢棠眼里,他可以没有任何人,但是不能离开寒敬亭,甚至只离开一天都不行。他就好像寒敬亭的附属物一样,会永远的跟着寒敬亭。
这就是寒敬亭的目的。
寒敬亭知道,谢棠是太子,以后要做大谢的皇帝,那么他只要好好的掌控这个太子,他就可以掌控住大谢的未来。
所以寒敬亭要在谢棠即位之前,将他培养的百依百顺,将他培养的听话乖巧,甚至将他培养的卑微脆弱,这样谢棠便不会忤逆寒敬亭的任何决定。
寒敬亭发现自己做到了,甚至谢棠比预想中的更加听话,但是这个时候,寒敬亭无法喜悦也无法高兴,他心中说不出来的一阵发疼。
寒敬亭有些迷茫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黎隐让寒敬亭去刺杀大谢的皇帝,不论寒敬亭得手是否顺利,那么接下来,寒敬亭的结局必然注定悲惨。不论以后谁成了大谢的新君,寒敬亭都是乱臣贼子,理应当诛。
所以在刺杀皇帝之前,寒敬亭觉得,自己应该最后做一件为了谢棠好的事情。就是和谢棠划清界线,让谢棠厌恶自己,讨厌自己,对自己绝望。
如此,长痛不如短痛,当寒敬亭出事之后,谢棠也可以心里舒坦一些。
谢棠也紧紧抱着寒敬亭,喃喃的重复着:“师父,你别讨厌我,不要厌恶我,我……”
寒敬亭想着,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只要说自己讨厌他,恶心他,厌恶他,就能趁机和谢棠划清界线了。自己马上就是乱臣贼子,不应该让谢棠对他抱有什么期望。
寒敬亭心中清醒且明白,他一向都是这样,铁石心肠又果决的人。
“棠儿……”寒敬亭开口,紧紧抱着谢棠,侧头在谢棠的鬓发上吻了一下,说:“师父不讨厌你,师父讨厌不了你……师父喜欢你……”
寒敬亭想的再明白,但是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和心中所想截然相反。
寒敬亭心中一片决然,谢棠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不管谢棠愿不愿意,喜欢不喜欢,寒敬亭都要把他据为己有。就算是马上要下地狱,寒敬亭也不想放开他。
谢棠一脸怔愣,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做梦的,但是梦境莫名的越来越真实了。而寒敬亭竟然说喜欢他……
谢棠不敢置信,说:“师父?你在说什么?”
寒敬亭道:“师父说喜欢你。”
谢棠睁大眼睛,说:“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寒敬亭笑了。
谢棠说:“师父不是喝醉酒,把我……当成别人了吗?”
谢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谢棠不知道寒敬亭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不过师父怎么会喜欢自己呢?他以前从没想过。
寒敬亭被他气笑了,说:“把你当成什么人了?”
“我……我也不知道。”谢棠突然有点脸红,支支吾吾的。就是昨天寒敬亭突然亲了他,实在是太突然了,谢棠便不由自主的想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寒敬亭道:“是不是黎洛给你讲了太多奇怪的事情,让你这小脑袋里都是奇怪的东西?以后不要跟他走得那么近,别让他把你教坏了。”
提起黎洛,还真是这么回事。
之前黎洛给谢棠讲了一些话本,什么霸道王爷的替身王妃,皇上的带球跑敌国公主等等。谢棠听得是一愣一愣的,简直刷新三观,黎洛却说这些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话本。
谢棠小声说:“黎洛……还没找到,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谢棠还不知道黎洛就是现在的“黎太子”,所以说起黎洛来,谢棠整个人都蔫了。
寒敬亭一见,有点后悔提起黎洛的事情。一是他不想谢棠难过,二是他也不想谢棠因为旁的人开心和不开心。
寒敬亭的占有欲是可怕的,他扶住了谢棠的脸颊,低头吻上了谢棠的嘴唇。
谢棠被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开来,不过寒敬亭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强硬的加深了这个吻。
谢棠还在发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差点喘不上来气儿。
寒敬亭道:“棠儿,你是我的,以前是,以后也是,你要永远陪在师父身边,知道吗?”
“我……我知道了。”谢棠觉得还是很不真实,不过听到寒敬亭说让自己永远陪着他,心里就美滋滋的挺高兴。
寒敬亭很霸道,说的话也一点不容谢棠反抗,但是他心里却难得的忐忑,忽然又说:“你会不会嫌弃师父?”
谢棠被他问得发懵,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
寒敬亭说:“师父每天尔虞我诈,见了谁都是勾心斗角,而且年纪还大了,比你……”
不等寒敬亭说完,谢棠已经一把抱住了寒敬亭的腰,说:“师父特别好,我知道师父对我好,为了保护我不被人欺负,才会不得不每天都尔虞我诈的。要是没有师父,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在皇宫里,我知道你对我好,特别好……”
寒敬亭对谢棠的好是有目的的,寒敬亭听到谢棠这般说,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儿。
但是又不得不说,谢棠是真的认为寒敬亭好,因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将近十年里,寒敬亭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处处维护他,再没有人比寒敬亭关心他了。
“况且……”谢棠又说:“师父年纪才不大,才三十岁而已。”
寒敬亭温文尔雅,而且长得着实不错,那可是经过黎洛这个颜控验证的,是个美男子,三十岁的美男子怎么可能算年纪大,那是持重老成,相当有吸引力的。
只是怎么说,寒敬亭都比谢棠大了十岁有余,谢棠虽然早就到了娶太子妃的年纪,可眼下也才不到二十岁。
寒敬亭一边心中决然霸道,一边却又说着患得患失的话,倒是谢棠一下子满脸欢喜,差点都忘了自己还在发烧。
“啊对了!”谢棠连忙说:“我差点忘了,皇叔的事情!”
谢棠来找寒敬亭,为的自然是谢长缨的事情,想要寒敬亭给他出谋划策的。
谢棠说:“我来找师父,是因为皇叔的事情,师父你快想想办法唔……”
谢棠话没说完,就被寒敬亭给吻了,剩下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刚刚谢棠还因为黎洛的事情伤心,现在又因为谢长缨的事情着急,寒敬亭甚是不满的狠狠吻了他一下。
寒敬亭说:“来找师父,就因为颍川王的事情?”
“对啊!”谢棠没想那么多,立刻点头如捣蒜说:“皇叔被圈禁了,这可怎么办?”
寒敬亭真是被他气着了,不过却说:“你不用担心,师父有办法。”
……
黎洛被谢长缨抱进房间里,关上房门,外面的侍卫们就看不到屋里多了一个人了。
黎洛坐在床上,谢长缨拿了被子给他披上,说:“手都是凉的。”
黎洛一点也不觉得冷,不过他吹了风之后,的确有点咳嗽,时不时就咳嗽两声,止也止不住,嗓子里痒痒的。
谢长缨一阵心疼,说:“喝点水,我去让人熬药。”
“别啊!”
黎洛赶紧拉住他,说:“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你好端端的,让人去熬治疗哮喘的药,你是觉得外面的那些侍卫发现不了我偷偷来了你这里吗?”
的确如此,这要是熬药,那皇上的人肯定知道颍川王府里进了外人,有人来探看谢长缨了。
简直不打自招。
黎洛说:“我已经好了,没事了,不用熬药,我多喝一口水就行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谢长缨还是很心疼,他刚要说话,房门被敲响了。
“叩叩叩——”
黎洛一惊,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小声说:“有人来了?什么人呢?”
谢长缨拍了拍他,说:“稍安勿躁,是自己人。”
黎洛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说:“真的?”
谢长缨长身而起,前去将房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果然是自己人。
“原来是七七啊。”黎洛说。
谢小七站在门口,道:“王爷,您吩咐查的事情,查到了一些眉目。”
“进来说话,把门关上。”谢长缨说。
谢小七走进来,谨慎的关闭了房门.
黎洛说:“是关于小公主的事情?”
谢长缨被禁足在王府里,并不能出门一步,但是小公主的事情,谢长缨还是吩咐人去调查。
小公主的事情,有人显然故意想要诬陷给谢长缨,小公主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带走了,现在下落不明,也不知是死是活,肯定是要仔细调查的。
谢小七回禀说:“那日王爷和小公主去郊游,属下查到一行人很是可疑,那些人在暗中的跟着王爷和公主。”
黎洛来了兴致,从床上跳下来,说:“七七你仔细说说。”
谢小七说:“是皇宫里的侍卫。”
有人跟踪他们,因为跟踪的很谨慎,而且距离又太远,那些侍卫武功也不弱,所以大家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若不是公主失踪了,谢长缨让人去调查一下,也不会查到那些个跟踪的侍卫。
谢长缨皱眉,说:“是皇上派来跟踪的侍卫?”
谢小七摇了摇头,说:“并非皇上派出的侍卫,属下打听到,那些侍卫应该是出自太后那边。”
“太后?”黎洛略微有些吃惊。
别说是黎洛了,谢长缨也很吃惊,居然是太后派人跟踪?
“叩叩——”
房门再次被人敲响了,这次敲门的声音比较轻柔。
黎洛狐疑的往外看,小声问:“又是自己人?”
谢长缨摇了摇头,示意黎洛不要说话。
黎洛一瞧,赶忙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躲到了大屏风的后面去,藏了起来。
谢小七是谢长缨的贴身侍卫,并不需要躲躲闪闪,便站在旁边没动。
谢长缨眯了眯眼睛,朗声问:“什么人。”
门外的人没有立刻开口,不过等了片刻,还是说:“是哀家。”
太后!
躲在屏风后面的黎洛一惊,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他们刚提到了太后,这不是太后竟然来了。
现在谢长缨被圈禁在王府里,按理来说任何人不能探看,这个任何人也包括太后在呢。
但是太后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走的是正门。
谢长缨走到屏风后面,低声对黎洛说:“你先别出声。”
“放心罢。”黎洛乖巧点头。
谢长缨这才前去开门,房门打开,果然就见太后站在门外,而且大半夜的太后亲自前来,身边一个宫人都没有。
太后还戴着斗篷,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来了之类。
谢长缨打开门,太后便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卫们,说:“哀家要进去和王爷说说话,你们就当什么也没瞧见,可知道了?”
“是!”
侍卫们并没有犹豫,齐声答应着。
随后太后就和谢长缨进了房间,谢小七没有跟进去,在外面将房门关上。
黎洛躲在屏风后面,眸子晃动了两下,心说看来外面的那些侍卫多数都是太后的人,不然太后也不能大半夜的光明正大前来。这么说来,太后在朝中的势力,的确是不容小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