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的检查异常无趣,结束后,沈星迟坐到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结果。
不清楚是不是心理负担太重,腹部竟微微作痛。他伸长腿,弓起背,嘶了声,用手臂箍住腹部。小少爷垂下脑袋,艰难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瞄了眼时间,心道程海怎么还没来。
固执和坚守被不断消磨,沈星迟难免记起第一次来到医院时的情景。那时候他听到这个诊断,脑袋中刹那浮现的就是不能接受,要迅速摆脱。但一天天过去,他却像是掉进温水中,开始慢慢适应。尤其到今天该彻底面对决断,反倒变得退缩害怕。
宛若个胆小鬼,畏惧各种变故。
弓起来的动作太难受,沈星迟收回腿,扬起头,缓慢朝两旁看去,企图分散注意力。
他从小就讨厌医院,小时候留下的对医院严肃暗涩的印象至今都未转变。不过今天望见却有点不同。在沈星迟左侧长廊尽头,是堆穿着条纹病号服脸色苍白的病人步履蹒跚走过,而在他右侧,则是家属或搀扶医好的老人或抱着新生的婴儿,灿烂的笑容融进黯淡阴天也丝毫不褪色。
医院奇迹般的把这两种差距巨大的情况容在一起,而同样位于其间的沈星迟仿佛成了两股力量的中心点,将沈星迟的意志往两边大力拉扯,令他在想要离去和坚守阵地中来回徘徊。
恍然间,早晨还能记清的梦境好似显现在现实中。一时大脑飞快想起许多,年少时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孤寂的童年,人们的纷纷议论,以及递来手帕的顾钧。
顾钧——
这个名字连带着这个形象的出现,一切忽然变得不同。
男人诚挚而真诚的誓言响彻脑海,包括他追来a市后的所作所为,和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沈星迟不是块石头,会动容,会心软。
转眼,青年又想起在顾家遇到顾绾的情形。
温馨又可爱的婴儿房,还有那些小的要让人分外谨慎的衣服。
如果别人可以得到这样羡艳的幸福,为什么他不可以,仅需要踏出一小步就足够,因为有人随时在等。
毅力片刻退缩,脑袋中瞬间涌起无数声音和画面。反对的支持的,顾父顾母,沈父沈母,顾绾程海,所有的人,他们在说在笑,相貌清晰鲜活,但这些最后统统化为一个人,他有着修长的腿,漂亮会弹钢琴的手指,淡漠的表情。这些看上去皆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在见到他的那刻,会迅速成为三月的暖春,璀璨的繁星,柔和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