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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姐可还好?我,我能转身扶着你吗?”赵士程发觉背后有动静,低声朝她说着。

听到一丝轻微应答声后他缓慢用手支撑着垫子转过身来,看到唐婉脸色苍白,额头还冒着几颗汗珠,他微微拧着眉头,起身扶着她坐靠近柱子一侧的佛垫上。

唐婉舒叹一口气用手巾擦拭着额角的汗珠,早知便就用食后再来参拜,心中念着让菩萨莫要见怪,可近几日胃口实在不佳,瞧上一眼那些吃食就让仆从撤了。

“唐小姐,这个给你。”赵士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唐婉一眼便认出那是东街陈阿婆家的桂花糕,前世自己本是喜爱枣泥云片糕,可每每见到此等吃食就总能想到离她而去的陆游,那段时日身子越发被病疾折磨完全瘦脱了相。

赵士程心急如焚特意寻访了山阴之处,变着花样将各种糕点给她买来,可唐婉依旧吃不下,一日她外出闻着桂花香味竟有些食欲,在城东街有一家糕点铺子,自此桂花糕便成了她的心头好。

只是陈阿婆没几年便也随着秋叶离去,自那以后赵士程便自己动手做了桂花糕给她,这也是隔了许久才知道的事。

唐婉陷入前世的岁月中没回过神来,赵士程就一直举着手中的糕点,“唐小姐,这是我最喜爱的糕点,随身带了些,你尝尝,应该合你胃口。”

眼下这个时节陈阿婆还未离世,味道依旧那么可口鲜美,来不及细想为何这糕点也会成了他的心头好。

唐婉不知为何对于眼前年长自己十几岁之人总是觉得欠下的债还不清,有时不怪命运,只道造化弄人,偏偏先识得陆游与他定情。

难过之意浮上心头,眼泪竟不知不觉从唐婉清秀白净的脸上滑落下来。

赵士程见她落泪心被揪起,不知所措拿着糕点,声音抖动,“对不起,我,我是不是让你……是我冒犯了。”

“不是,是……是这糕点太好吃了,这是我这几日吃过最可口的点心。”唐婉晃动着头立马解释,可也找不到其他话语,只得说着此话。

她用手巾抹掉泪痕,谢过他的糕点,想起来此处的目的,眼神落在手中糕点上,“其实我今日来就是想问菩萨,我若是出家为尼,是否有这机缘。”

“你要出家?”赵士程声音突然高扬起来,觉察到是在寺庙瞬间压低嗓音问道:“为何?是陆公子……”他说到此处哽咽了。

唐婉发现他神色不对,好奇打量他,“赵公子你无事吧,其实我出家不过是念及心中所欠债,想让所有人都平安罢了,只是赵公子怎知晓我的事?”

“我,我父亲曾对我说过,咱们两家好似是世交呢。”赵士程有些慌乱,但立马找着话头解释着,只见眼神耷拉下来,原本意气风发的样子此刻成了霜打的茄子,拼命掩饰着眼中的沮丧和落寞。

他挤出一个笑来,索性就近找了个垫子也坐靠在柱子旁,抬眼望向面前的大佛,半晌道:“说来也巧,其实我也是来问佛祖我是否有慧根的。”

唐婉狐疑侧头瞧着他,分明从他语气和神态中就已表露出无奈,可他还是装作一副不知所谓好似看破红尘的样子。

还没等二人就此话题谈论时,陆游找寻地踏进佛堂,一眼就瞥见在柱子旁坐着的二人,他脚步飞快赶至唐婉面前,瞧她面色不好,心焦道:“婉儿,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说着就想扶起唐婉,可却被她拉住了衣袖,缓缓摇头,“务观哥哥,我无碍,稍作歇息便好,你怎么来到此处了?”

陆游又岂能放心她来寺院,先前的话还萦绕在心中,一直在她们马车后跟随过来的,若到危急时刻,自己还能及时阻止。

“婉儿,我知道这话你一定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我不会让你出家,更不会让你嫁于他人,我知道我近日温习耽误些时日来见你,但我无一刻不在挂念着,以往我们都是无话不谈,心中更是没有什么秘密,是我哪里做错了?”陆游拉着她的手,语气有些急躁,或许是担忧她的身子,又或是对于之前的话难以忘怀。

在一旁的赵士程看到他用力拉扯着唐婉的手,她雪白的手腕处已经有微红迹象,伸手拉住陆游的手,“陆公子,唐小姐身子虚弱,请让她在此安生歇养片刻。”

陆游这才注意到站在他跟前的这位男子,上下打量一番,“请问公子名号?看公子仪表堂堂,此处为佛堂,想来应该也是诚心来礼佛,刚才多谢你照看我未过门的娘子,眼下就不用代劳了。”

赵士程见他没有松开唐婉的手,他的力道也加大,刚才那番话并没有激怒他,反而冲他微微一笑,“在下赵士程,确实是诚心来礼佛,不过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说着唐小姐是你未过门的娘子是否不妥当,至少得问唐小姐的意思吧。”

“唐小姐可还好?我,我能转身扶着你吗?”赵士程发觉背后有动静,低声朝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