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近几日我常去找孙仲铃,确实发现了一个异常处,在她的梳妆台上有一把很特殊的木梳,我曾好奇观摩过,梳柄上也有字条上的墨点,那梳子我才动一下她便大发脾气,后来跟我说是她阿娘生前留于她的,怕他人碰坏从未给他人碰过。”
唐婉拿着字条铺在桌上,拿起搁置在砚台上的笔依葫芦画瓢放大画着涂抹中的符号,那是一片羽毛的样子,可这又意味着什么,为何会是浩然长存四个字?
她趴在桌上一直紧盯着面前的那片羽毛和那四个字思忖,段允灏和外戚有牵连,而孙仲铃又和他有往来同盟之意,到底是怎样的条件会让一向狂妄自大的建安王会答应和她一道合作,唐婉实在想不出其中的奥义来。
“晓月,你说……”她刚将头侧过去就瞧见赵士程也正趴在桌上侧头看向她,唐婉莞尔一笑,“士程哥哥何时来得此处?今日狩猎可还顺利?”
赵士程笑着嗯声应道:“我瞧着你一直在发愣便不敢打扰你思索,”他说着将头往前挪动一下,摸着她的左脸,“让你受委屈了,还疼吗?”
唐婉立即握住了他的手,“此事是我嘱托晓月的,你莫要怪她。”
齐暮云心中过意不去还是将自己打了唐婉一巴掌之事告知了赵士程,她宁愿自己也挨他一巴掌,赵士程听后自然气愤,可他远远看着唐婉神游思索的样子,他只是拍着齐暮云的肩头并未多言。
“我知晓你不想让我分心,我答应你,这两日会好好筹备冬猎,可你也要答应我,日后不能再用这招苦肉计了。”
唐婉嬉笑着也将脑袋挪到他跟前,二人距离不过相差两个拳头,她用手指点在他的眉宇间,“你猜猜我此刻想要对你说些什么话?”
赵士程佯装闭眼冥想一刻,咧嘴笑道:“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原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呀。”
“少贫嘴,晓月的话一点也不假,你这油腔滑调是从何处学来的,”唐婉嘟嘴打趣着他,不由想到今日场景,她立马泄气下来,“士程哥哥,仲铃她……”
“不管谁欺负了你,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只是我此刻担忧承恩若是知晓她和段允灏有所牵扯,只怕会不知要如何面对。”
赵承恩近日也在同他一起筹备着冬猎一事,自从孙仲铃答应这门婚事后,他每日都是乐呵呵的样子,除了筹备事宜几乎都是去探望孙仲铃,他们一道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依偎在山头守着日出升起,也曾一道在潺潺河水边弹琴起舞,赵承恩甚至陪她一起在客栈中喝得酩酊大醉,从锦衣华服到布衣百姓游走街头,那段时日他见着赵士程就谢他一次,谢他能将孙仲铃还于他,更谢他心仪之人是唐婉。
爱一个人若是爱到骨子里,会变得极其盲目不知所为,但求眼前人能欢喜,可谁能预判欢喜之人真是因对方出现而欢喜,有时不是醉酒不自知,是酒醒心却不愿醒罢了。
赵士程用鼻尖蹭着唐婉的鼻尖,“婉儿,多想我只是一介平民,只愿每日能牵着你的手行走在街头无所顾忌,不用理会宗族面子,不用去想士族会被牵连。”
此等念头唐婉也曾幻想过,可即便重来一世她还是唐家小姐,面前之人依旧也还是仪王之子,素来的身份是逃不掉的,佛祖曾说人以何种身份出现在世间都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不一定是因果,也有可能是果因倒置。
“士程哥哥,虽今生过得艰难了许多,可我还是好高兴,正是因这些困阻,我才发觉我对你的情义已经不是此世能道完的。”
灯光闪耀的佛堂中,两个影子依偎在一起,他们好似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关于前世的苦痛,今生的眷恋,以及彼此被火光照耀通红明亮的脸,如同一张不舍得被卷起的画卷,光是瞧着就令人愉悦。
齐暮云蹲坐在门边搂抱着自己的肩头,她侧头看向里屋两个温暖的影子,将怀中的扳指摊在掌心,谁能想到一向傲视群雄的女子竟被一道冰块给冻住,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还是想闯入那人心中瞧瞧。
她想着自第一眼见到段允灏那刻起,或许世间本就存于一见钟情,起先自己大大咧咧不曾察觉,可每次试探性的靠近都让她不断确定此等念想,她不想成为第二个孙仲铃,可心却由不得自己。
唐婉怕她冻着便唤她进屋一起商讨关于那张字条的意思,赵士程也从怀中掏出一模一样的符号出来,这是他这几日在打探外戚消息时发现阴山商人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