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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并非我危言耸听,只是头先日子郑公子都还能下榻,如今却病入膏肓,莫不是家中惹了不该惹的人,听说天煞孤星常常会幻化成狐媚之人……”

“孙小姐此话何意?”李氏媛听到她这话里有话忍不住问道:“我家婉儿一向清清白白,怎就成了你口中的天煞孤星,还是狐媚之人。”

孙仲玲瞥了一眼从里屋出来的唐婉,冷哼一声:“伯母,我未曾指名道姓来,你倒直接将婉儿推着前来,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你……”

“阿娘,”唐婉摇头示意李氏媛不要动怒,“你陪伯母说上几句贴己吧,我想仲玲也有话要与我说。”

她说着径直走到门口处等着身后之人,“想来仲玲此刻也不想多叨扰郑公子吧。”

她们两人一道来到郑府院中,如今郑文轩苟延残喘,郑夫人也无心让下人们打理院中积雪和泥泞的黄沙,整间院子都是冷冷清清毫无人气。

“你要同我说什么?”孙仲玲揉搓着手冷漠率先开口。

唐婉不恼不怒地只是盯着她看,在她白嫩的颈部似乎有一条红色印子,像是被人掐住留下的痕迹,她并无多问只道:“那日在你府上是故意让晓月瞧见我和建安王的吧,还有在我们会阴山的路途上,那批杀手也是你安排的吧。”

孙仲玲明显呆愣一刻,府上之事她能想通自然没什么大惊小怪,可城郊一事居然也安置在她身上,不过她倒也爽快,并没有掩饰过去,讪笑道:“怎么,此事难道也不打算告诉士程哥哥吗?”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唐婉步步逼近她,“那日你想让我和你有同等境遇,此事士程哥哥也会知晓,你觉得他还会去到你身边吗?”

孙仲玲被激怒着扬起手来却被唐婉动作灵敏抓住,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孙仲玲尖叫起来吼道:“你敢打我!”

“怎么,是不是觉得阴山才女只能是个柔弱女子,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唐婉甩开握住她扬起的手,“晓月打我不曾言语,只因她是我最亲近之人,而你,我又为何打不得。”

孙仲玲看着她,那双眼睛几乎都能蹦出火星子来,“唐婉,你为何一定要出现在士程哥哥面前?我如今这般模样你是不是很得意!”

“仲玲,起初我是真心想要帮你,可那日你将我扔在城郊城隍庙中,那一刻我们就两清了。”

“少用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怜悯我,”孙仲玲说到愤恨之处都能将自己的手掌剜出血来,“唐婉,本来我还想让你伺候一个病秧子,至少下半辈子能有个依靠,如今看来连老天都不愿帮你,既然你这么喜欢去寺庙,不如就一辈子待在里面跟菩萨赎罪吧。”

爱成疯魔之人定是活不长久的,如今孙仲玲这般恶魔般的神情,恐怕世间无人再能将她劝解放下,连菩萨都不能了。

其实唐婉并不知晓他们会阴山时那批杀手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只是随口一说诈她的话来,没想到她竟然当场认下此行来。那批杀手训练有素,身手不凡且招招想要他们的性命,可当时唐婉晕沉之际不曾见到赵士程身上有过重的伤,如此她真正想要杀的人是自己。原来那时她就对自己起了杀心。

不曾料到的是以往文文弱弱的女子居然会有一批杀手听命于她,其中事由绝不简单。方才孙仲铃愤怒之意中无意透露出此桩婚事也与她有关,能让秦桧松口答应权衡利弊的就只有皇室之人。

冬猎最后一日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街上来往的人多了起来,嘈杂声一片,真是久违未曾见到这么热闹非凡的场面了,可在街道一处突然传来哭喊声,来往的人群也只是有意无意朝府内瞟了一眼。

郑文轩连他娘喂的最后一口粥都不曾咽下去就闭眼离去,大夫说他染上的是恶疾这才导致病情如此严重,为避免恶疾随他的尸骨扩散,只能让寺庙大师主持进行普度升天,将其尸骨渡水火化。

这日人群中欢度着一年度的冬猎结束,也在庆贺着谁家公子拿下了奖赏,更有赌场买定离手赌今年究竟是建安王胜还是小公爷胜;而在寺庙中确实哭声一片,一道佛门隔绝出两个世间,来来往往的百姓带着笑意说着琐碎之事,佛堂中白布经幡高高挂在枝头随风摆动,谁也没有心思多瞧对方一眼。

右谏司终究未曾赶来见到他幼子的最后一面,他或许还想着能喝上儿子的喜酒,眼下连他最后一杯酒都碰杯不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