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吾甚怜卿,我年少时便就对你一见倾心, 当时不想说,只是想等你及荓后能不以玩笑之言同你说出,可后来发现迟了。”
“承恩哥哥, 对不起,我, 我答应跟你走……”
世间有一半可怜人皆因触了这等半路姻缘,不忍断可却又被这根红丝勒出条条伤痕,哪怕遍体鳞伤, 就算苟延残喘也想紧紧握住。
今晚无月天空一片漆黑,北风呼啸刮着逐渐从天际飘零下来的白雪, 冬日将近尾声,这场冬雪要下到头了。街上行人不禁裹紧身上的袄子往屋里窜着, 这等寒日还是围坐炉火中最佳。
唐婉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睡不踏实,风将门窗时不时击打着,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风将桌上的烛火吹得上下跳跃不停,她刚想裹衣起身就发觉脑子沉重,还没等反应过来就不省人事的昏睡过去。
周围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她只觉自己浑身难受,脖子一阵冰凉,似乎还被束缚着,等咳嗽着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捆在一棵树边,脖子处有一蒙面刺客正拿着刀架着。
东方渐白,雪依旧还在下着,四周都是白皑皑一片,昨夜的那场大雪将草丛本来的色彩掩盖全无,不远处站着身着一袭青绿嫁衣的女子,她正望着前面潺潺向东流去的河水,伸手接住了飘落身旁的雪花,那雪即便冷到刺骨却依旧很美。
此人即便不用回头唐婉也能知晓是谁,她使这些烂招数又不是头一次,只是这次她动用仅剩的外族刺客半夜掳走她,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
孙仲铃挥动着宽大的衣袖回转身来,发觉唐婉正盯着自己,她也不再兜圈子,“你不是想要有个了结吗?我今日成全你,我说过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我从不说虚话。”
“你若想杀我,昨晚便可以动手,为何要等到现在。”唐婉摸不透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孙仲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前方的道路,一炷香后听到马蹄急促奔来的声音,从枯草丛生的一侧出现了熟悉的身影,赵士程正扬鞭策马而来。
当看到唐婉被人用刀架着脖子时立即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他瞬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孙仲铃从一侧的刺客手中拿出□□一箭击中了他的胳膊,这猝不及防的一箭让他没能躲过去。
唐婉没想到她会狠下心对赵士程动手,还没等自己朝她大吼就被一旁的刺客往嘴里死劲儿塞着布巾,布条塞满了整张嘴让不禁她都快要呕吐出来,可只能喉头发出嗡嗡的响动。
赵士程咬牙将胳膊处的箭□□,几粒从远处飞来的石子击打着他的双腿,他猛地半跪在地,随即撑着手中的剑慢慢起身,眺望着前方之人,“婉儿莫怕,我不会让他们伤你的。”
孙仲铃又接连朝着他射击几箭,这次他用手中的剑一一抵挡住,断箭碰撞剑身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后便掉落在地。
“赵士程,我今日身着嫁衣来见你,是有条件和你相谈,你以为你除掉了段允灏就万事大吉了吗?即便没有兵符他们也会南迁攻宋,只要你答应娶我,我便回去和他们好好说道一番。”孙仲铃今日气色完全不同昨日,她语气冷漠眼神尖锐,到了今时今日她已不在乎赵士程心中有没有她,只想将他困住在自己身边。
她走到唐婉身边拿着匕首在她脸上来回比划,“想要救她就要娶我,否则你能撑住周围的弓箭手吗?”
赵士程怒吼一声,将剑缓缓举在跟前,“孙仲铃,我可因一人而死,但绝不容许有人伤她一根毫毛,凡动她者,死!”
周遭刺客纷纷上前,他也奔跑着冲向他们,分明今日没有阳光,可他们的刀光剑影将阴沉的天空照亮了些许,雪花和血滴一道洋洋洒洒落在地上,眼下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负了伤,只是血腥味随着风一起袭来。
唐婉拼命冲站在她身侧的孙仲铃吼叫着,可她却装聋作哑全然不理会,她手中握着的匕首是昨日赵士程扔给她的。看着前方几人围攻一人的打斗场面,孙仲铃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可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了。
“唐婉,我从小便是阿爹的掌上明珠,论才气样貌不输一众官家小姐,凡是我想要的东西,阿爹还有承恩哥哥都会替我寻来,后来得知母亲是外族皇室,那刻我便以为世间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可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士程哥哥的心。”
她说完便用手指弹着那把匕首,清脆的响声回荡在两人耳边,孙仲玲脑中回想着年少时和赵士程的点点滴滴,还有赵承恩为她所做的一切。
赵士程抵住最后一名刺客的脖子,猛地用力往下一划一脚踹开,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朝她们两人奔去,孙仲铃用余光瞄着他前来的身影,拿起匕首在唐婉脖子处轻微划了一道口子。
“因为……吾甚怜卿,我年少时便就对你一见倾心, 当时不想说,只是想等你及荓后能不以玩笑之言同你说出,可后来发现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