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成是跟了林如海一辈的老人儿了,有林家的时候,他家就世代在林家为奴,几代人从小厮家丁做到管事再到大管家,再是可信不过的。
林成见楚然问,先是惊讶,自家这位大姑娘,对家事可向来是半句都不问的,今儿个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心里不明白,可不耽误他回话:“老父交代了,田产铺子尽数归到姑苏老家的族产里。府里下人,待丧事结束,姑娘留了得用的,剩下的放了身契,赏了银子放归家去。家里的不得用的物件摆件,变卖了留给姑娘做日后家常的开销。”
当爹的只要不是糊涂得狠了,不可能不给闺女的未来安排好了。他能知道病重了接闺女回来见最后一面,还能不知道提前安排后事吗?林如海可是在巡盐御使的任上死的,说是江南最肥的缺儿也不为过,能当这个差事的,可不只要有能耐,必得是皇上十分信任的。这样的人,能啥都不安排吗?这才合理嘛!
“那你们一家呢?想何处去?也要回老家吗?”
林成两口子的孙子都十几岁,快要娶媳妇的年纪了。两个儿子也是府上的管事,大儿媳妇现在正跟着楚然做管事嬷嬷,小儿媳妇帮着婆婆管着内院。
林成听楚然问,两口子马上抹眼泪,“哪里能放心得下姑娘一个人。您若是不嫌弃咱们粗手笨脚的,咱们一家子跟着姑娘,伺候着主子。”
家里世代为仆的,又有林如海临死交代过的,忠字是刻到骨子里的。
“我一个人,在舅舅家都是寄人篱下的,怎么好再带着一大家子下人过去住。以前,父亲在时,我便在舅舅家住着,心里也是安稳的,可以后,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无依无靠了……”这么说着,明明心里没想别的,也没想哭,可眼泪又跟拧开了水笼头似的流,“大管家,我心里有个念想,你帮着参详参详看看行不行?”
林成躬身行礼,“姑娘请说。”
“我想着,若是家里还有余财,能不能在京里买上一处宅子,也不用多大的,只够住了就行。你们一家住着,能看着宅子,父亲的牌位也有个供奉的地方,有人时常给上个香。也是好的。便是哪一日,外祖母不在了,我也有个安身的地方。别人我再是信不过的,只能问问大管家了。”
大管家可是跟着林如海当差了一辈子的,撑门立户没问题,若只是买个小宅子,他必能守得住的。
林成两口子对视了一眼,林成心都落下两分,大姑娘能想到这些,可见骤然的失了父亲,到底是长大了,知道琢磨事儿了。“这有什么不能的。咱们账房上还有几万两银子供支使的,待丧事过成,收拾停当,怎么也有十几万两银子的剩余。买个小院子尽够的。小的一定给看了家。”
楚然这才说,“咱们就这几个人,原来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林嬷嬷帮着挑了可信的带着上京去便是,剩下的都放了身契吧。早前我在舅舅家,听说那府里赖管家的孙子,放了奴籍,舅舅还给捐了官做,也是个官身了。日后,我求了舅舅去,也给林朝林暮求个好去处。”
林成哪里不明白这是为了让他们实心办事许的好处,他没有高兴,反而多了几分心酸,老爷在时,姑娘哪里要动这样的心思去。他媳妇儿也想到了此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都抹上眼泪了。
“还劳姑娘帮咱们操心。实在是罪过了。不能让姑娘安心的过活,原就是小的们办事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