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自打那画被揉了后便一直眉目低垂,神情麻木,只是他的呼吸却逐渐克制不住的急促起来。
云翳轻掀,一缕月色从小半扇窗子透进来,正好照见少年削薄的下颌一小片光亮,他唇角紧抿,似乎在勉力克制着什么,肩膀已经在轻轻颤抖。
下一刻,他把怀中的纸团好好放进轮椅旁的兜子里,嘴角便溢出血来。
“咳咳咳……”他捂着唇咳弯了腰,半晌挪开手,便只觉得掌心一片腥稠黏腻。
而后他慢慢落下手,微微向后枕上轮椅,阖了眼睛。
在那种内心被极度拉扯摧残的时刻,谢琦却觉得自己的脑袋空了一瞬,像上次一样,迷茫钻了进来,还连带着有一些诡异的黑色网线,如有形之物般侵占着他的思绪。
尽管他闭着眼睛,却觉得自己比睁着双目时看得更清楚,小间里的轮廓如同被附上一层磷光粉般清晰闪烁,连他仰着脸时看到完全落在阴影中的梁上结构都很鲜明。
虽是他从未见过的奇异效果,但谢琦也只是有些怔然,这效果似乎是以蚕食他的生命为代价。
他越是去看,越觉得头晕目眩,唇角不断地溢出血来。
然而他却像是着了魔,如何都不能停下。
也好,失去意识前的谢琦如是想。
若是在此处安安静静的耗干自己,也好。
谢琦再醒过来,又是一夜之后了,他是在谈老旧屋的床上醒来的。
一睁眼,便能看见谈老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我早说过让你不要去。”谈老把搁在他腕子上的手收回,长叹口气:“你回家一次,这郁结便会重一分。”
“若不是清秋看你太久没出来,又仔细去找你还硬是胁迫管家拿了钥匙,只怕你今日就醒不过来了。”
谢琦半晌才道:“是清秋救了我,替我多谢他。”
他这话讲得寻常,话里话外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谈老眉头一皱:“要谢你自己谢,同我说做什么。”他说完见谢琦也没别的反应,于是又道:“我去给你端药,你给我好好呆着。”
等出了门,便见清秋还守在门外。
他看到谈老出来立刻迎上前。谈老掩上门后转身,轻轻冲他摇了摇头。
“可是病势稳不住?”清秋压低声音。
“他这次伤得狠了,那毒不知是因为大爆发短暂沉寂还是其他原因,竟收势许多。”
清秋听地有些懵懂:“那不是好事吗?”
谈老领着他下楼梯去煎药,睨了他一眼:“你想想那山雨欲来前,是不是格外安静?”
他又慢慢道:“他这段时日与那毒素相斗太狠,实在是受了太多疲累,我都担心他撑不住,但他的身子竟然也受下来了,只是这般拉扯,最受伤的不只是他的身体,更有他的意志。”
谢琦刚刚生出些新的求生意志,若是反复积攒希望又被撕碎……他今次回家,那荒唐母亲又不知如何刺激了他,实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你得给他找点甜头尝尝。”谈老套上纱布,把药锅里的药汁逼出滤进小碗,整个底层都是弥漫着的草药味道。
找点甜头?清秋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汁……看着是挺苦的,谈老是要他去买糖水?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谈老抽空瞟他:“我是要你去找点他牵挂着的东西,他在学馆,不是有要好的同窗?”
要好的同窗?少爷有关系很好的同窗吗?他怎么不知道?
谈老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重重道:“那个从前给他写信的女孩子,听说不是也来学馆了吗!”
哦,屠小姐。
这次清秋终于领悟过来谈老在说什么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屠小姐。”
“诶!”谈老喊住他,淡淡道:“你别急告诉她谢琦生病,去看看这么久没见,那位姑娘有什么说法。”
“好嘞。”
“我的妈呀,你也太不留情面了。”
也是拿了凌华鉴之后,屠苏苏才知道,学馆里还有演武场,各种武技练习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