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
不远处的瘦削背影,正是小谢。
听见她的呼声,小谢便转回头来。
少年依旧坐在轮椅里,眸光幽幽,银月落在他的发间眼睫,只是他的面色雪白,唇色也白,就那么坐在那,有一种远在天边的疏离感。
屠苏苏莫名觉得他的状态有了些变化,和前几日呆在房里时有微妙的不同。
“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只是刚刚发生了很多事,你也不见了……”屠苏苏抬着手腕向他解释,有些害怕他以为是自己想跑。
然而小谢却是看着她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我知道的。”
屠苏苏愣了愣。
这还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再见他笑。
“过来坐。”他朝身侧的石凳点了点下巴,示意屠苏苏过去。
她自然十分听话地坐了过去,一边坐下,一边有些紧张地侧头观察小谢。
他们面前,正对着谷中花林,被框景框出的粉白花树如雪如云,在银月辉光下莹莹似梦。
“喜欢吗?”小谢目视前方,问她话的声音很清淡,语气难得的慢悠悠:“你当时还感叹说‘好美’。”
他这么一提,屠苏苏便想起来,就在晚宴那日,她乍一看到见芳斋的情形,的确下意识惊呼过一次,还被姜暮雨打趣了。
只是当时小谢像是在同她置气,从她身边直直经过,也没和她说话。
却原来,他都听进耳朵,记在心里了。
屠苏苏的心头软了软,只是片刻,又想起之前谢伯父说过的时间不多,她幻化出玉简,背着小谢假装不经意地偷瞄两眼,果然看见上头的金线所剩无几。
【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生死攸关了。】千帆在她脑海里出声,声音有些像是在叹气。
屠苏苏抿了抿唇。
“该出去了。”
“嗯?”屠苏苏有些讶然地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高兴吗?”小谢也在看她。
此刻,少年的瞳仁格外清亮,溶进月色,像是剔透的琉璃。
“我……”
屠苏苏不知道她高不高兴。
或许说实话,她心底深处有些轻微的遗憾。只要离开这里,便会再次重新面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未知的浪头打下来,远不如带在这一叶孤舟上每日和小谢腻在一起来的放松。
“你不要怕。”小谢朝着她伸出一只手,他的手指骨修长,莹白如玉,此刻掌心向上,可以看见干净清晰的掌纹。
屠苏苏愣愣眨眼,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小谢偏开眼睛,视线转回前方花树,手上动作却是轻轻握住了她。
“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那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管你身上有什么,不管是谁会因此来找你麻烦,都不用怕。”
屠苏苏直觉对方这话有些不对,那些事情是什么?她第一反应是小谢在为之前锁住她愧疚道歉,便立刻道:“我不生气的,你锁我,我也有错,而且你也并没有伤害我什么……”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小谢便凑近过来,竖起另一只手的食指,按在她唇上,封住了她剩下的话。
“不是那个,”他贴进屠苏苏,一面微微松开食指,转而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擦她的唇。“锁着你,是我自己病得太厉害,你很好,是我的错,不过我现在说的是旁的事情。”
旁的事情?
什么旁的事情?
但他手上动作摩得缓慢,屠苏苏脸又有些泛红,想要细问,一张嘴,又会被对方的指腹轻轻捻住唇珠,根本开不了口。
小谢垂着落在她唇珠的视线上挪,终于对上了她的眼睛,屠苏苏看见他剔透的眼眸中,清晰的两只小小的自己。
“你不用知道的那么清楚。”他的声线幽幽,隔着他的一截指尖,在屠苏苏唇上烙下一个吻。
轻若羽毛,却也烫得厉害。
或许是天公作美,想用清风化解这缠人的热意,一阵风过,花树上花瓣纷落,洋洋洒洒飘进亭中,落在了他们头上肩上。
谢琦退开一些,看着眼前少女双眸轻阖,面颊微红,娇嫩如初生花苞,美好又热烈。
他们一起淋了这场花下雪。
也算是曾在人间共白头。
谢琦刚睁开眼睛,便隐约看见面前站着一人。
他下意识摁了摁太阳穴缓解脑内的钝痛,再抬眼,才看清这是苏不惑。
“苏先生。”他一开口,嗓音十分嘶哑。
屠苏苏?
他握着把手,飞快看向左右。
他们似乎是在一间陌生的房内,不远处还有床榻书柜和书案,看着像是苏不惑的住处。
只是没有屠苏苏的身影。
“不用找,我送她回房了。”
谢琦动作一顿,这才认真抬头,看向面前的白衣青年。
对方脸上已经没有那层亲和的笑容,反而只是面沉如水地盯着他,开口的语气有些森冷:“你是故意弄出魇兽梦境来的,我说的对吗?”
闻言,谢琦偏开眸光,一时半刻没有说话。
“你这是默认了?”苏不惑似乎怒气更盛,然而他越是生气,语气越是寻常,只低低道:“若是苏苏被牵扯进去有什么好歹,你拿什么赔?凭你这条已经残了一半的命?”
“我并不知道她会来。”如若不然,他怎么会那般放纵自己的心魔,在梦境里顺着心意胡作非为?只是他迟些才明白,她是真的。
她是真的想帮他,想拉他出来。
大概是被苏先生有些锋利的言语刺伤,谢琦面色发白,轻轻启唇想要解释,更像是在对他自己解释:“我只是想试一试用魇兽梦境看看能不能更容易触到芥子空间,我推测那人用芥子空间藏了什么。”
“呵,好得很,”然而苏不惑的冷嘲却没有结束:“只有崔平窈那种傻丫头才那么容易上当受骗,还真跟着你去左玉塔破坏大阵,她知道你摆了她一道么?”
谢琦再次沉默。
“所以呢,你找到人了吗?”
苏不惑语意轻忽,眼前的谢琦却是抬头看向他,幽幽问:“你也想扳倒她对不对?”
谢琦这话问地古怪,然而苏不惑的神色渐渐紧绷,谨慎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素袍少年捏着把手,声线低沉,说出来的话却让苏不惑大惊失色。
“我是她的儿子,崔氏的隐元锁只对同宗至亲无效,要取她性命,由我来最保险。”
“而且,千帆羽令,也在我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苏苏:为什么觉得男朋友他爹比我还要憨?(沧桑.jpg)
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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