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的人,怎么会有感觉?
他冷眼瞧着那阵法外的光华一圈圈更盛,却突然又感受到了与前夜相似的痛楚。
心脏上的小钩子再次被拉扯,谢琦轻轻皱眉,为了不在崔夫人面前露出任何古怪,只是平淡地缓慢抚摸心口,顺下一口气。
怎么回事?为何今日又来了?
而且这居然不似昨夜的抽痛,变得更为清晰具体,也更加绵长。
是……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谢琦闭上眼睛慢慢呼吸,放松绷紧的神经,他又想到苏不惑就站在身后不远处?或许他可以趁着现在问问?
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耳边居然传来的抽泣的哭声。
谢琦猛地睁开眼睛四处看。
为何他会听到她的哭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来,可是她明明不在他身边。
“怎么了?”
居然是苏不惑跨前几步,走上来问他。
“屠苏苏在哪?”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上去想现在是什么场面了,只低声质问苏不惑。
然而更令他心头一坠的是,苏不惑听了他的问题却是面色一僵,没有马上回答。
“她没有回去探亲对不对,她到哪去了?”谢琦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压抑,他整个人都绷紧了,就等着苏不惑的答案。
“在塔里。”
谢琦十足惊讶地看向苏不惑,又听对方补充道:“她去取阴阳牌,只是不知她和这天上的异变有没有关系。”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调了,主玉塔是什么地方,何其凶险,他们怎么敢让她进去?
但现在他不想和苏不惑深究这件事了,他低下头闭上眼睛。
如果他能听见屠苏苏的哭声,如果她此刻真的在哭,那他或许也能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无论如何,他不想听见她哭泣。
屠苏苏试着将阴阳牌摆回原位,又试着把它倒置过来,然而光幕中的景象竟是一点好转都没有。
就连金色的影子都不说话了,他似乎有些沉默,半晌才道:“难道百年之后,我宗都是你这样脑瓜不太聪明的小家伙么?”
虽然他语气里戏谑的成分居多,但身处如今情形下的屠苏苏已经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的眼泪不要钱地往外流,然而越是流,她越是生气自己的没用。
“你也别哭的这么厉害,”金色影子说话的语气一直很平和:“这是阴阳宗开山立派至今,必有的一劫,宗门兴衰是天命,能否向死而生是机缘,你不会解或许只是时也命也,勿须自责。”
然而他这么一说,屠苏苏就更绝望了。
金影口中的天命是他为神格参透的境界,屠苏苏怎么会懂?她只知道马上就要因为自己答不出这道题而害死所有人了,她又是心慌又是难受,再怎么仔细观察手中的金属球体都没有任何发现。
为什么她进来之前没人告诉她还要考题目呢!
【……苏苏……苏苏?】
屠苏苏手上动作一顿,呼吸都轻了。
【小谢?】
【苏苏,你在哪?可是在哭?】
真的是小谢!
然而下一秒,屠苏苏立刻十分警惕地转头看向金影。
“又来了一个小家伙?”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对方的感知。
哪怕屠苏苏还不明白为何小谢现在能同她说话,她只是下意识捂住脑袋,急中生智飞速道:“你不要弄他,他身上有羽令,就是祖训里说的,我们俩应该一起进来的,但是他腿脚不便,所以做不到。”
金影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她说的话。
【苏苏,还在吗?】
小谢的声音难得听起来如此焦虑。
如果说之前的屠苏苏因为完全像找不到方向的无头苍蝇,那在听见小谢的声音之后,她便很快唤回了自己的理智。只是仍压不住方才的急迫、紧张和绝望,情绪大起大落之下,此前流的眼泪还没有断干净。
【你不要哭,】小谢听起来有些着急,但他还是尽力压制着,十分冷静道:【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有生命危险吗?别慌。】
他一叠声地劝慰她,屠苏苏就更想哭了。
但她勉强压制住心情,把现在的情况尽量仔细告诉对方:【外面的那道裂缝是我弄出来的,这里有个奇怪的人说要重置阴阳牌,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弄,若是再弄不好,外面的人都得死,你们也得死,我不想你们死……】
小谢似乎花了些时间反应,很快问:【阴阳牌是不是一个球体嵌了两张日月小牌?】
屠苏苏一愣,猛地应是。
对方的回答温和却也迅速:【你将那两个小牌对调一下位置,不是转内框,是把小牌摘下来,交换镶嵌的位置。】
怀着对小谢强烈的信任,屠苏苏十分有执行力地马上着手。
只是在摘下小牌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难题,它嵌得极紧,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固住,屠苏苏气沉丹田,运足了十成功力,才将那小牌摘下来。
金色影子被她的辩驳堵住嘴后就一直在思考,大概是在想她和小谢的对方到底是算遵守组训还是作弊。但屠苏苏只抓紧时间照着小谢的吩咐费力卸下两块小牌,又换了镶嵌的位置正在重新接上。
“我觉得……我觉得不太对,”金影缓缓道:“哪怕他身上有羽令,但他没有经过前两层的考验,不能直接跃到第三层来和你一起作答,这不合理……我得把他——”
然而他话只说了一半,就听“咔哒”一声响。
屠苏苏已经完成了牌位的转化,顷刻之间,那球体脱离她的怀抱直升至小室中央上空,一开始似乎只是两只交换位置的小牌之间相互吸引,慢慢地,内框开始随着这牵引转动起来,而后是外框,最终,整个球体开始飞速运转。
带来的改变也十分显著。
整个小室内,随着球体转动,四周的墨色里重新出现金色流砂,而后便像旋涡一样涌流融汇,再次耀目起来。
“——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