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是被一股浓烈的木香熏醒的,像嵌在木头里,被熏得头晕。
谁一大早喷香水,扰人清梦。她心里骂骂咧咧,嘟囔地翻身,骤然发觉脖子上都是汗,四肢也无比黏腻。
身下的床实在太软,整个人凹陷进去,热气根本散不开。
周窈挠挠脸,捞过身边又长又软的凉枕,一脚架上去,美美地砸吧几下嘴。
然后,凉枕发出细微的哼哼声,反手抱住了她:
“陛下,臣郎这夏凉的体质,陛下还喜欢吗?”
谁在说话?
周窈迷瞪地睁开眼。
一陌生男子躺在她身边,托着腮,顶着一张又白又嫩的脸,娇笑又充满爱意地凝视她。他的轮廓在轻纱般的薄被里若隐若现,三点一面,刺得她眼睛一阵一阵地疼。
周窈:这梦有点离谱。
男子伸手轻轻虚点她的鼻尖,揽住她的腰俏皮道:“陛下昨晚好生精神,闹得臣郎现在还腰疼呢。”
触感真实得不行。
随着男人的贴近,他发间的香气掺杂着汗味钻入周窈的鼻孔,直冲上她的颅顶。
周窈瞪了他几秒,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卧槽!疼!
仿佛有一道雷从自己的天灵盖上劈下来,她浑身颤栗,起开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周窈第一反应是:快跑!
她屁股往后一挪,身后传来一声嗔怪似的闷哼,竟还有一个人。
见鬼!
周窈一爪子卷起被子,像装了弹簧似得蹦开,谁知所到之处踩出一声声娇嗔,此起彼伏不绝入耳。
周窈彻底惊醒。
她狠狠捏住鼻梁,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观察四周。
她正踩着一张横竖目测至少有十七米宽的锦缎丝绒床。酒杯东倒西歪地搁着,凌乱的衣衫绸缎一层一层铺了满床满地,不盖被子的三条腿男人们躺得横七竖八一片狼藉,空气中除了香味汗味,还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靡靡之气。
细看男人们,他们或洋洋洒洒,或天女散花,各个香艳无比,娇柔的、强壮的、本土的、异域的,她此生见过的男人品种竟在这张床上集齐,放眼望去全是社会主义的农田。
而她,是在场唯一的女人。
老农竟是我自己。
这是什么可怕的犯罪现场。
周窈四肢并用,拿出吃奶的劲死命裹住被子往后退,最后甚至飞奔起来,跨了好几步都没到头,期间叮铃哐啷打翻了无数酒杯点心,又灾难又羞耻。
她跑到一个墙角疯狂寻找出路,像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鸡。
一众男人们被地震一般的动静吵醒,目光纷纷聚焦噪音来源——周窈。
周窈被盯得头皮发麻,背靠墙壁,双手撑住尽量往后贴,能远离一毫米是一毫米。
秉承着后宫男人的自我修养,男人们当即从床上爬起来,白花花一片,红白相映,周窈眼睛一花,仿佛看到有好多大象在朝她狂奔。
欧!天啊!周窈头很晕。
他们纷纷朝周窈汇聚,争先恐后地叽叽喳喳:
“陛下,若陛下尚未尽兴……”
“臣郎还可以!”
“陛下,臣郎还可以玩别的!”
男人们就像从沙冰机里吹出来的冰渣,一股脑冲向周窈,把她堆成一座大大的雪山,堪称一副活泼生动的《百鸟朝凤》图。
周窈晕乎乎的,瞬间被男人们挤得密不透风,根本无处可逃。各色熏香交织,闷得她压根喘不过气,她头拼命仰着,好不容易站起来又忽然被拽下去,身上的被子也被抢了个空。
特么的,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被一群野男人包围啊!
救——命——
周窈被吓晕了。
也有可能是被熏晕或是闷晕的。
她长这么大从未经历过如此震撼之事,节操碎了一地,拼成一个大写的“羞耻”。
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周窈再醒来,雕栏玉砌、金凤画顶、点翠珠帘映入眼帘,环顾四周,自己仍旧躺在那张大得没边的床上。
这竟不是梦。
她可能穿越了,前二十年的人生已经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