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他用手帕捂着唇清咳了几声,润泽眉眼的凝视栀子花,想到那个每日来悉心浇水的身影,淡淡问,“高施主在何处?”
多觉压低声音道:“大家都知道薛施主是同高施主一起来梵城的,觉得这批樟树也是沾了高施主的光。今儿一早去斋堂的路上,几个小沙弥偷偷围住高施主,给她送草呢。”
“送草?”
静凡大师润泽的眉眼之上骤然突突了一下。
“嗯,听说高施主对花过敏,这些孩子就送草去了。”
他都快忘了,周窈之风流,天下众人皆知。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开始搅慈悲寺的春水了。
静凡大师的眸子又深了几分:“佛法只度有缘人。”
多觉挠挠乌黑光亮的头皮:“嗯???啊对,师叔说得对,这些小沙弥真是看不透红尘,估计没法通过考核成为比丘。哎,高施主长得如此标志,确实能考验寺中众人呐。”
静凡大师:……
“对了,”多觉傻呵呵一笑,“师叔,孔小姐在观音院,想与您商讨捐赠的事。”
观音院位于净莲院的南边,因有一座观音山而得名。
身体好转的静凡大师缓缓而来,瞥见一抹张扬的紫。
他穿过假山,正准备迎上去,却听不远处响起周窈的声音。
紫衣的女人遥遥便瞥见静凡大师。
他的右脸十分匀称,下颌线棱角分明,眉眼不过分深邃,反而温润,鼻梁高挺,鼻子微翘,鼻尖那点小痣虽淡,但在白皙的皮肤上依旧吸睛。
尤其是他略粉的桃花瓣唇,连接白净的下巴,线条往下顺当一滑,在喉结处打个折,没入方袍的衣领。
“静凡大师,”女人双手合什朝大师行礼,眸中具是肆意的打量,“上次的果脯,您还喜欢吗?”
静凡大师用余光望着周窈,心不在焉地感激:“阿弥陀佛,孔施主布施的果脯,贫僧已放在大乘殿前,施主尽可安心。”
孔铃朱一梗,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耳垂上比指甲盖还大的耳环:“大师说笑了,那些果脯,是我买给大师的,大师怎么转手贡给佛祖了,莫非大师也借花献佛?”
不远处,几个小沙弥围着周窈又是送草又是感谢她给慈悲寺送香樟的。
打头的小沙弥他细细辨认,看出是为惠,脸红的像苹果。
“不是我捐的。”周窈睁眼说瞎话,“我可没捐什么香樟。”
为惠垂头不敢看周窈:“高施主谦虚了,薛施主每次来,捐赠花名册上都会加上您的名字,大家心照不宣。薛施主还说,香樟树是您最后的资产,您可真是心善。”
小沙弥们都开心地朝她鞠躬,声音一个比一个甜:“多谢高施主,高施主人美心善,定有福报。”
一个个可爱的小和尚夸得她面红耳赤,脸烫若汤婆子。
她受宠若惊地礼貌回礼:“不用谢不用谢。”
周窈一一感谢过,小沙弥们嬉笑着走开,唯有为惠还停留在原地。
静凡:……
他思索一阵,搪塞道:“阿弥陀佛,孔施主布施贫僧,就是在布施佛法,就是积善业。再者,寺内有规定,不得单独接收异性香客的布施,您明明知晓。”
说罢,他朝她行礼:“孔施主,贫僧还有事,若您有心,可往大乘殿参拜。”
“静凡大师!”孔铃朱忙抓住他的袖子,“这些日子,我有一烦心事,还望大师渡一渡我。”
“阿弥陀佛,孔施主的烦心事,贫僧已知。”静凡忙甩开袖子,眉头不期然皱起,“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孔施主若参不透,试着抄写《法华经》,便能顿悟。”
孔铃朱哪里肯真的顿悟,她才不要抄什么经书,忙再次揪住静凡的袖子:“大师,您就单独为我说说佛法罢,我太愚钝了。”
“阿弥陀佛,”静凡眼底流过一抹不耐,淡漠道,“孔施主每日拜佛也可,何必纠缠贫僧。”
静凡抽回被攥得皱巴巴的袖子,驱身告退。
“大师?”
孔铃朱不甘地咬住下唇,抻头看他要去哪。
她推搡开身边的小厮,抬脚尾随上去。
周窈今早上还沉浸在自己不用担心大姨妈也不用生孩子的快乐里,她做好一碗补气血的粥,准备送给大师,谁知半路被一群小沙弥羁住。
此时,孤身一人的为惠深吸一口气,糯糯喊她:“那个……高施主。”
周窈朝他粲然一笑:“小师傅还有别的事么?”
为惠被这一笑晃得眼酸,蔫吧得像朵小蘑菇。他从怀里拿出一串莲子做的十八珠数珠来,递给周窈:“此莲子乃是去年秋日慈悲寺大乘殿外并蒂莲所产,师父慈悲为怀将其赠送与我,愿我功德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