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小胳膊才急匆匆带着军医赶过来,一身水汽:“陛下,不好了,慈悲寺的僧人们住的草房子淹了大半!”
慈悲寺寻到四五个农民家闲置的仓库、草房当做宿舍,因男女有别,静凡大师带着沙弥住在地势低处,沙弥尼住在地势高处。
如今大雨滂沱,不见颓势,土地渗透力不够,自然积水成灾。
周窈边让军医检查薛婧边说知道了:“大师呢?”
小胳膊回:“静凡大师的房子也淹了,正带着沙弥往最大的草房走,可能大家都要睡大通铺了。”
周窈皱着眉头又问:“我的房子呢?”
“您在地势最高的地方,自然无碍。”
军医检查了一番说并无大碍,都是些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也没有内伤,涂点金疮药就好。
周窈冷静道:“嗯,小胳膊,把我们的愈合散都给她们。外面下大雨,不便移动薛将军,否则伤口会感染发炎,就让薛将军先在此养伤。薛琴,你差遣三四个人留下来照顾,其余人等,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
“是!”
她拍拍小胳膊:“走,我们回屋。”
小胳膊天真地以为回屋就完了,她一路帮周窈打伞,周窈走得飞快。
回到小屋,周窈翻出一把伞,把自己干净的被褥一卷,用布条打包成豆腐块:“走。”
小胳膊朝着她的背影疑惑地喊:“小姐,外头雨大,您去哪啊!”
条件艰苦,静凡只能安排两个小师傅睡一床被褥,分派下来,自己反倒没了。
“静凡师叔,您睡哪?”多觉担忧得问。
静凡双手指了指隔壁小仓库:“贫僧席地枕草便可,凑合一晚罢了。”
安顿好众人,他默默走出大草房,来到隔壁的小仓库。
仓库内霉味颇重,茅草屋檐还滴滴答答漏雨,满地的灰尘遇水后遍地泥泞。
他找来一堆茅草,寻了一处暂且不会被雨淋到的地方简单铺设后,拧了一把衣角,水稀稀拉拉流。
此时应该不会有人了。
他思罢,脱下湿透的长褂与中褂,却找不到干净地方晾。
薄薄的内着衣也已湿透,裹着十分不适。
小仓库里只有他一人,不如大草房暖和。
他瑟瑟颤抖,将衣服叠成块放在脚边,侧卧在角落。
嘭!
仓库门倏然被拍开。
“大师!”
一个女子二话不说冲进来,她拉过他,吓得他攥紧衣襟:“你……”
“大师!”周窈打断他的话,硬生生把他拽起来,利落得给他铺上被褥,“大师你这么睡会着凉的,你身子骨差,今儿淋了雨,万一翌日发风寒怎么办?受风寒是小事,发热了又怎么办?你若是一病不起,谁还能教我。”
周窈逼逼叨叨,把干净被褥铺好,枕头一放,揉了一把,软和和的。
静凡默默看着她捣鼓,怔怔出神。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只有乳爹对他好些,只有乳爹会为他铺床。
数珠推了好几圈,他发现自己呼吸有些急促,心绪极其不定。
而且,他如今只穿了一件内着衣!
周窈忙碌的背影显得柔软娇小,却十分可靠。
她时常让他崩溃、无奈、甚至气愤,出家人犯嗔戒乃大忌,他经常为此夜里诵经忏悔。但有些时候,比如遇到突发情况时、或是她擅长的领域时,她总给人特别的安全感。
她生活里懒散惬意像只猫,又偏偏喜欢早睡早起做运动。
她不想学佛经,上课就摸鱼打瞌睡,但勤快起来也很吓人。
她风流,但又体恤民情。
周窈是个实实在在的矛盾体。